籠車明顯是從泥澤主胃袋裡掉出來的,然而那頭既狡猾又謹慎的荒怪,明明是為克服弱點而掠奪金屬件來強固身軀,為啥還會刻意在身體裡塞進這麼個鈍重玩意兒?
邏輯上怎麼都解釋不通,因而讓穀辰生出強烈疑心來。
穀辰踩著砂堆滑到籠車旁,伸手觸碰著籠車。這輛籠車顯然已被使用過漫長年月,車身裡到處都是修補擦掛的痕跡。當穀辰踏進車廂時,不經意間看到一抹光螢從眼前飛過。
“咦?”
光螢是靈梵流湧的視象,而根據過往經驗,會吸聚靈梵的隻有荒怪或物怪。然而荒怪的泥澤主此刻已土崩瓦解,用排除法來判斷,那就隻剩下物怪的選項。
(莫非,這家夥也是物怪?)
穀辰愕然看著腳下破舊不堪的籠車。
根據以往經驗,會變生物怪的大都是被經年累月使用的人造器物。眼前這輛籠車倒是符合條件,但穀辰在尋找證據時卻遇到麻煩。籠車彌散的靈梵實在太過微弱,就算穀辰再怎麼四處搜索,始終沒法找到籠車身上的煌光脈湧。
不過,泥澤主不可能平白無故往體內塞這麼個礙事的物件,一定有其原因。穀辰揉著眉間,嘗試把思緒集中到這方向上。
壺怪也好劍怪也好,物怪身上大都沉澱著濃鬱靈梵,像籠車怪這樣的大家夥恐怕更是如此。假設泥澤主看中這點而吞下籠車怪,再在胃袋中持續吞噬其靈梵的話,那現狀就能解釋得通了。無論是泥澤主那脫逸常理的強悍,還是眼前籠車怪不同尋常的衰弱。
(也就是說,荒怪與物怪會互相吞噬嗎……)
這項發現讓穀辰不禁感到興奮。
雖然此前曾半開玩笑地跟飛燕說把研究物怪當成坊師課題,但現在穀辰確實對荒怪物怪那與常識截然不同的生態而生出了興趣。乘黃大地蘊含著諸般玄奇,要想理解此地的話,從物怪身上切入會是相當不錯的方案。
當然就算不考慮這些理由,穀辰也沒道理放著奄奄一息的籠車怪不管。舊商館裡不缺停泊籠車的空間,而波妞拖雷應該也會感到高興才是。
“放心,我會救你的。”
穀辰伸手拍拍籠車怪的車框,如此保證著。
衰弱至極的籠車怪並未回應。穀辰隨即翻出車廂,開始想著要用什麼辦法能把籠車從沙礫裡挖出。而且此前跟泥澤主戰鬥時,穀辰確實記得泥澤主胸前盾陣中挾雜著車輪的模樣。
“咦?穀少,你撿那東西乾啥?”
當穀辰費力挖出那枚陷在砂堆角落的車輪時,背後傳來拓荒者的困惑聲音。穀辰回頭見著甲士郭備和槍使沙祖,兩人手裡提著不少從砂礫裡翻出的值錢物件,因而對穀辰擺弄破車輪感到疑惑。
“敦備兄你們來得正好,能幫我個忙嗎?”
穀辰如釋重擔般的鬆口氣,一手把著車輪,一手指向半陷在砂堆中的籠車怪。“可以幫我把那個從砂堆裡弄出來嗎?感覺上修修還能勉強用的樣子。”
“那個是指,那輛破車嗎?”小人槍使眨眨眼睛看向坊師的手指方向,臉上露出仿佛看到土裡長出鯨魚般的錯愕神情。要說穀辰想找點煌石什麼的都還能理解,把那輛就連劈柴燒都嫌麻煩的破籠車翻出來是想鬨哪樣?
穀辰當然知道拓荒者們在想什麼,聳聳肩膀,果斷甩鍋到正在遠處踱步的蠢鳥上。“抱歉啊,這一路上我是被錘頭鳥給折騰怕了,至少回去的時候想稍微安穩點兒。”
“是、是這樣啊……”
甲士和槍使交換著呆然的視線。
江湖傳聞裡坊師大都是任性到不行的人物。絲毫不考慮場合,頤指氣使地叫彆人做這做那,一個勁兒地帶來麻煩的主兒,幾乎是拓荒者對坊師的固有印象。相比起來,眼前青年的脾氣則好是到讓人甚至懷疑他是否冒牌坊師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