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真推門走進城主室,霎時間被數道目光所集中。
注目著鄔真是數名與她熟識的府司役者,其中既有如熊般體格魁梧的壯漢,也有須發皆白的老者。城主室是黎陽地方的統治核心,無能之輩是絕對不允許踏足的,因而包括先前被揣出門的矮胖軍官在內,聚集在此的人無不是自身領域內的精英。
這些支撐黎陽民生社稷的精英們,此刻卻瑟縮著在牆壁站成一排,每人臉上皆帶著難以掩飾的緊張神情,有的甚至下意識地捂著胃。那模樣與其說是等著朝著女王的仆從,不如說是排隊等著向惡霸地主交租的佃農還更恰當。
“活躍期馬上就到了,城牆的修繕還要兩周是什麼鬼!?加快進度!要是下周城牆還沒修好,荒怪來襲時你就去堵缺口吧混蛋!我說到做到。”
“為提升糧食自給率而想開墾新田?在這個時期?這是哪個蠢貨提的?把他給我調去聚落當稅貌官,三個月後還活著的話再來討論他的提議。”
“黎陽城是鄔家的地盤,也是黎陽人的家園。所以彆想著偷工減料,就算吐血暈倒也要在活躍期前做好準備!”
在紅木案桌前拍案怒號,向一眾役者施放著令其膽顫心驚的無形威壓的人物,有著和鄔真頗為相似的臉孔。倘若把溫和女司書派往硝煙四起的前線曆練個三五年,左眼添一道刀傷,再把一頭長發齊肩剪掉的話,大概就是這樣剽悍女傑的感覺了。
獨眼的女傑以殺伐果斷的氣概將役者們的提案一一處斷,隨即移動右眼把那邊的女司書納入視界。
“鄔真,你來了。”
“司書鄔真,見過代城主。”
鄔真就像安撫般的抱以溫和笑容,而女傑則是輕哼一聲,稍稍收斂了烈氣。
“報告吧,坊造司那邊情況怎麼樣?”
“大致上,靈藥儲備順利推進著。”鄔真稟告的同時遞上整理好的文書。“倉促間要準備兩千支小愈水也許比較困難,但兩百支滌塵水的話坊造司應該能調度出來。多虧坊師們積極貢獻,其它靈藥的儲備量目前還算充足。”
“哦哦!不愧是二小姐!”
“今年坊造司的行情不錯嘛?真是難得!”
司書鄔真的話在役者們中引起廣泛讚歎。黎陽城是眾人的家園,對有助於守住家園的進展,那自然是再歡迎不過。就連始終沉著臉的獨目女傑也微微鬆了口氣,低頭看向坊造司的報告。
“拓荒者呢?那邊情況怎麼樣?”
“一如既往。”鄔真苦笑著回應。“拓荒者們斬獲煌石的數量大幅上升,周邊地域的荒怪也日趨活躍,活躍期到來的時間推測跟往年應該沒啥差彆。目前規模拓荒者們應付起來還不算吃力,但有一件事比較值得警惕。”
“什麼事?”
“事實上這來自兩份報告。一份報告是數日前,商社日升昌的馱隊在黎津道遭遇荒怪小石蟻的襲擊,蒙受損失。另一份報告則是稍遲兩日,一組前往石鬆林的拓荒者意外發現地下的廢棄蟻穴,並目睹數量上千的石蟻軍列的活動痕跡……”鄔真說出了崔五馱隊和郭備組先後遭遇石蟻的事情。
女司書所不知道的是,郭備組的報告和崔五馱隊的報告都是由某坊師所撰寫,但兩起事件中均抹去了格物坊的痕跡,從而給人以彼此互不相關的印象。到坊造司審核報告這步時,負責審核的鄔真才把兩起事件聯係了起來,進而察覺到石蟻群的潛在威脅。
而穀辰之所以做這樣麻煩的處置,一則自然是怕女司書知道他冒險踏荒又來商館說教,二則是多少想借助黎陽府司之力去調察石蟻軍列的詳情,從而找機會摸清小獸二橘的底細。
穀辰當然不知道負責審核的是鄔真,不過就像他所期待的那般,有關石蟻威脅的報告在役者們中引起錯亂的驚呼。
“什麼?黎津道上有小石蟻出沒?”
“等等,小石蟻不是在南蠻領活動的荒怪嗎?什麼時候跑到黎陽領來了!?”
“難道說,它們打算遷移到黎陽領?”
“應該不是。”慌亂中有役者提出相當駭人的意見,但在來得及擴大前就被女司書給出言截停。“拓荒者的報告中提到石鬆林地下的蟻巢早已廢棄,那支石蟻軍列也未有停駐跡象。因而推測包括馱隊遇襲在內,石蟻族群很可能隻是臨時經行而已——雖說如此,但我建議慎重起見還是派遣隊伍前往確認,代城主。”
女司書的建議讓獨目女傑沉思數拍,隨即把目光投向旁邊留著八字須的文官。
“聽到了嗎?李儒。”
“明白,屬下立即安排。”叫李儒的文官低頭回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