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一覺醒來,格物坊會跟此前栽培的其它坊組般,隻是曇花一現的幻境。
當然,鄔真絕非懷疑自家坊主的人格,然而滲透鄔氏代代血淚的坊造史,卻令她心裡時不時湧出難以自抑的惶恐。至於姐姐鄔言雖未明言,但鄔真卻敢肯定她對當前狀況也有所忐忑,姐妹連心。
廂車載著女司書往信和坊駛去。
眺望著街景的鄔真,冷不防瞥到街角的某處光景。
“等等,把車停在路邊。”
“咦?啊,好的。”禦者得令。
被拽停的錘頭鳥略不快低頭啄著羽毛,而鄔真則掀簾下車。
廂車停泊處是一幢荒廢的宅院。雖然就規模來看這幢宅院昔日應相當氣派,但此刻卻隻剩下一片斷壁殘垣的狼藉光景。
要說家族興衰無常,宅院荒廢也是常見的事情,然而問題在於這幢廢宅坐落在黎陽的核心街區。在寸土寸金的地塊裡,前後左右皆是一派繁興的光景。唯獨這幢廢宅死氣沉沉地橫亙在街道上,說多突兀有多突兀。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進去看看。”
鄔真默然打量著廢宅,隨即叫護衛稍等,自己邁步走了進去。
乏人問津的石板路上生長厚厚的青苔,半塌的門框甚至長出茶白菌菇。雖然黎陽特有的旺盛植被差不多已把廢宅吞沒,但仔細觀察的話,還是能找到不少烈火燒灼的痕跡。若乾年前,那場吞沒宅院的大火曾是震動整個黎陽的話題,而留下傷痕直到現在也還未痊愈。
對鄔氏來說,眼前廢宅也代表著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事到如今鄔真對那段光陰已無任何留戀,但其存在卻有如不可見的暗刺般時常戳痛著她的心。當時決定保留廢宅的人是黎陽公,而此刻故地重遊,鄔真不禁認真考慮著要不要跟姐姐進言將其拆除。
循著記憶的回廊,鄔真信步來到廢宅中庭,卻在那裡看到意外的人影。
“咦?晁翁?”
“哦,真殿下,你來了麼?”
抬頭向鄔真打招呼的不是彆人,正是信和坊坊主的晁翁,在其身後兩步處則有一灰發布袍的女子跟隨。那無論容貌身著皆不起眼的女子名叫菖蒲,是晁參的親傳弟子,也是和穀辰同階的準造。
不敢插嘴師尊跟公主的對話,菖蒲隻是略略低頭向鄔真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