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學之前, 沈禾畫完了兩張。
他鄭重的將畫塞給柳崢:“哥哥,你可以幫我保存嗎?”
他絕不讓雞娃宋少傅跟男主發現他的新技能!
孩子眼睛亮晶晶的,誰看了受得了?
柳崢馬上就被可愛迷住了眼, 將畫紙小心卷起來, 甚至沒有問為什麼,點頭:“好,哥哥幫你保存,不告訴彆人?”
孩子小腦袋連忙點點, 眼睛更亮了。
小表哥真聰明嘿嘿。
至於不說話的鄭學則跟怕太子的戚厭病,沈禾不擔心他們說漏嘴。
他倆看見太子跟老鼠見貓似的, 彆說多說話,恨不得能溜掉就溜掉,跑得遠遠的。
藏好了自己的畫, 孩子跟著人離開, 被抱上了馬車,還不忘探頭和小表哥揮手:“哥哥再見!”
柳小表哥也揮揮手, 看著孩子的小腦袋從車窗收回去, 才上車回家。
馬車一路回到了柳家。
下車的時候, 柳小公子再度成為一個儀態俱佳的世家小公子。
他走進去前,吩咐自己的小廝:“去將我的書袋放回房間,我去見母親。”
柳崢到了自家母親院中。
柳少夫人正在看賬簿, 家中大小事務一應由她過手, 她每日很是忙碌。
瞧見小兒子回來, 露出笑容:“崢兒回來了?”
柳崢點點頭:“母親。”
柳少夫人一邊看著賬簿, 一邊問小兒子:“今日在童舍學得如何?可有什麼不懂的?若是不懂,便讓你大哥教你。”
柳崢本來想說,沒什麼不懂的, 學博士講給他們的那些,他早便學過了。
可話到嘴邊,柳崢想起來這兩日跟在自己身邊,還要靠他抱著才能坐上椅子的孩子。
他還想在童舍多留一年呢。
他說:“大體是懂的。”
柳少夫人仍舊溫和,說的話卻很嚴格:“不能是大體,懂得便是懂得,不懂便是不懂。不可糊弄了事。有哪些不懂的,去問你兄長吧,他入了夜便回來。”
柳崢乖乖認錯:“我曉得了母親,我會問兄長的。您彆太勞累,好好休息。孩兒先回去看書了。”
柳少夫人叫住他:“等等。將這個拿著吧,母親前兩日瞧見的,給我們崢兒正合適。”
少夫人給的是一隻青玉發簪。
及冠之前,公子們都是用簪束發。
青玉顏色不沉,玉質也不夠透,摻著些淺白飄絮,但打磨簪子的人是個心思格外精巧的,將這些白色飄絮留下來的位置很獨特,像是玉簪上飄了幾片白色的竹葉。
簪子甚至仔細刻出了竹節。
看得人眼前一亮。
將簪子放進了孩子的手中,少夫人摸摸小兒子還稚嫩的臉頰,語氣輕柔:“好了,也不必讀書太晚,會傷到眼睛。去吧。”
小公子握著簪子,得到了禮物有些歡欣,認認真真同自家母親行了禮,然後快步離開。
背影雖然還是端方的小公子模樣,但看起來要比來的時候更加活躍。
少夫人身邊的嬤嬤笑道:“小公子高興呢。要奴婢說,夫人您對小公子也太嚴苛了些,小公子才九歲,這般模樣,尋常世家公子這時候也沒小公子一半穩重呢。”
柳少夫人唇畔含笑搖搖頭:“我們家哪兒能像其他世家?娘娘在宮中得盛寵,她性格是不拘束的,宮中總是得罪人。小禾的母親也是一樣的性子,在宮中都敢頂撞皇後娘娘……”她說到這裡,話音落了下去。
“不知道小禾的娘親是如何,叫小太子願意照看小禾,但她聰慧,為小禾尋了個頂好的去處。咱們家孩子太多,若崢兒是個女孩兒,我也願意鬆著些,不說將他養成娘娘那般恣意的性子,但大體也能隨著他。可他是個男兒,長房嫡子,多少眼睛瞧著。我不求他有多大的前途,他兄長在前頭頂著,但求他端方,無什麼錯處。”
嬤嬤聞言,歎息著:“夫人說的是。”
柳家的孩子確實太多。家風清正,能有如今的好名聲,皆是因為家中的兒郎教養的好,女兒也聰慧。
……
沈禾回到東宮後,撒丫子就朝著戚拙蘊的書房跑去。
然後準備貼貼的孩子就撲了個空。
人呢?
沈禾轉悠了一圈,連忠洪也沒看見。
看來是有事,還沒回來。
沈禾隻好自己溜溜達達,回到自己的殿中。
連翹問:“小公子去尋殿下了嗎?”
荷菱說:“殿下今日一日都沒回東宮呢,說是皇上有事,讓殿下留下了。天黑了,殿下大概便回來了。小公子晚間想吃什麼呀?奴婢去同廚房說。”
沈禾爬上小榻,連翹在一側幫著扶了一把。
孩子坐好了,才說:“中午吃撐啦!晚上都可以……嗯,想吃魚!”
荷菱笑道:“那好,奴婢去同廚房說一聲,晚上做道魚。”
沈禾托著自己的肉下巴,思索男主到底乾嘛去了。
十二歲到十三歲,原文有寫什麼大事不?
他想了好久,發現腦袋空空……
完了,美好生活腐蝕了他的意誌,沈禾什麼也想不起來。
某家權謀文大長篇,幾百萬字,男主十幾歲的事情都是前期,還是沈禾高考前追的。
穿過來四年,他隻能記住一些大情節點,以及部分讓自己印象較深的情節。
十二三歲男主遇見些什麼事了?
沈禾發動腦筋,最後想起來,好像是小太子在前朝聯合人,弄倒了個地位很高的大臣,讓自己的人頂上了。
可他甚至想不起來這事兒在這個節點,到底是已經發生過,正在發生,還是沒發生。
孩子深深歎口氣,倒了下去,攤在小榻上。
算了,男主那麼牛,他這乾啥啥不行,吃麻麻香的掛件,就算知道也幫不上忙。
但連著這麼久,連男主麵都沒見著,還挺不習慣的。
實際上,沈禾跟戚拙蘊沒見麵的時間才一天出頭。
孩子歎氣歎得太好笑,連翹問:“小公子在太學遇上什麼事啦?怎麼歎氣呀?”
孩子深沉的說:“沒有,就是想點事情。”
如果不是用小奶音說,一邊說還用小手搭著自己的肚皮,嚴肅程度能稍微提高一點點。
連翹花費了好大功夫,才壓住自己的嘴角,沒當著孩子的麵直接笑出聲。
沈禾在小榻上左癱癱,右癱癱,懷裡還抱著連翹不知道什麼時候塞給他的大布老虎。
這已經是第四個了,連翹每年給他做一個。
一個比一個大。
沈禾抱成習慣,連翹隻用往他懷裡一塞,他就下意識摟住布老虎,把自己白白嫩嫩的臉蛋子往布老虎背上搭。
他翻滾三圈後,翹起自己的胖腳丫子,用手握住腳脖子,努力將小短腿搭成“瀟灑”的二郎腿,開始思考自己未來的事業。
還是那句老話,他不能太依靠男主了。
二十歲後就退休,到時候找個地方去自己過活,怎麼能沒點自己的事業依仗呢?
萬一男主哪天覺得他礙眼,把他踹了怎麼辦?
沈禾想想就覺得那種情況好慘。
孩子翹起來的胖腳丫子也白白嫩嫩的,圓乎乎的小腳趾一動一動的,瞧得連翹想撓孩子腳心癢癢。
她越看越覺得好笑,將繡繃子放在一邊,起身出去,臨出門前對門口的小宮女悄聲吩咐,讓看著孩子些。
小榻上,圓乎乎的臉蛋子努力露出沉思神情的小包子,還沒注意屋裡少了個人。
他的事業還沒有想出多少苗頭來,外麵響起忠洪的聲音。
孩子立刻回神,一骨碌爬起來,鞋子也不穿,就這麼光著小胖腳啪嗒啪嗒往外跑,興衝衝的喊:“哥哥!”
跑到門口,沒能看見小太子的身影。
隻有忠洪一個。
忠洪笑眯眯的說:“小公子怎麼沒穿鞋?殿下還在與陛下議事呢,今晚恐怕要很晚回來,特地吩咐奴才同小公子說一聲,用完晚膳便早些睡,莫要等殿下。”
孩子肉眼可見的不高興,鼓了鼓腮幫子:“好——”
小奶音拖長。
忠洪將孩子抱起來,把他的鞋子穿上:“小公子今日在太學可好呀?有無誰敢欺負小公子?您與忠洪說,忠洪去同殿下告狀。”
孩子被打個岔,開心起來:“沒有,今天的午飯好吃,我吃撐啦!”
忠洪這才放下心來,尋思稍後回去,與殿下也說一聲,叫殿下能放心。
太子在宮中耽誤,廚房準備沈禾一個小孩子的晚飯很快。
沈禾愉快乾完晚飯,去花園溜達一圈,搗鼓搗鼓掰掉了好幾個壞芽。
最後還捉了一隻蟬。
那隻蟬看起來還很有精神,不過這大約是它精神的最後半個月了。
沈禾玩了一會兒,就將蟬放了,沒有怎麼折騰它。
回去的時候,天上燒霞,紅豔豔一大片,從天那頭一直燒到天的這頭。
沈禾扭頭去問連翹:“連翹,下雨也要去太學嗎?”
連翹不太確定童舍的小公子們是如何,她猶疑道:“應當要去吧?”
沈禾眼睛亮了起來,好耶!
……
戚拙蘊今日過得不那麼順。
他午膳與晚膳都沒有用,眼下胃囊空空,餓的有些難受。
小太子正在長身體的關頭,這麼餓一天要比成人難忍得多。
但他麵上看不出來,麵無表情的,嗓子喑啞。
外頭已經漆黑一片,簷角掛著燈,不遠處還有小太監正在搭梯子,托著燈籠點燈。
忠洪候在外麵,瞧他終於出來了,立刻道:“殿下,您受累了,快些喝點水。”
他回來的時候便拎上了徒弟,帶著一壺茶水,現下從熱水變成了涼水。
戚拙蘊喝了兩杯茶,嗓子才舒服些,壓著喉嚨問:“禾禾睡了罷?”
忠洪點頭:“應當睡了,奴才回去瞧小公子的時候,小公子眼巴巴盼著您回去呢。”
他又說:“奴才吩咐廚房,給您候著飯食,您餓了整日,快些回去吃些吧。”
戚拙蘊腿腳酸麻,小腿抽痛。
皇帝今日發了火,他在禦書房站了一整日,沒怎麼動彈。
忠洪一眼就看出來了,扶著戚拙蘊,走出好遠,到了宮道上,戚拙蘊的腿腳才緩過來,鬆開忠洪自己走。
他低聲說:“前腳將他送去太學,後腳便出了事……也好,忠洪,你稍後遣人,去棲霞宮問一聲宣妃娘娘,然後,明日將禾禾送出宮去,帶上他常用的衣裳東西,太學下學後不必接他回來了。”
忠洪想要勸說,就聽戚拙蘊淡淡道:“我這段時日顧不上他了,分身乏術。他聰慧,在東宮若是日日見不到我,會覺得不對,有所擔憂,不如送出去,還有人陪著他。”
戚拙蘊說:“送去柳家吧。我昨晚聽少傅說,沈從允見了祭酒,準備將他的長子也送去太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