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二層的樓梯處,忽的傳來一陣劇烈的響動。
眾人回過頭時,便恰好見那個妖修順著樓梯一路咚咚響著滾下,滾落到一層的平地上才算結束。
摔倒在地時,妖修已經被撞得鼻青臉腫,原本華貴的衣服也皺亂不堪,形容十分狼狽。
大家連忙湊過來看,沒一會兒便有人認出來,竟然是那個仗著家裡有錢四處橫行霸道的草包啊。
於是一時間,也沒人願意上去扶他。
那妖修被摔得頭昏腦漲,叫喚了半晌才坐起來,他本該滿心不忿,可此刻抬頭看到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男人,卻滿臉都是恐慌。
方才那人兩隻手都抱著貓,手指分明動都沒動,他卻猛然被一道內力逼得摔落樓梯。
大家都是修行之人,這妖修在瞬息間便能感受到,對方輕飄飄使出的一道內力,竟深厚到他壓根無法探測的地步。
這隻能說明,眼前這人隻是表麵上偽裝得平平無奇,實則一定是強大到了令人害怕的地步。
意識到這點後,妖修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鐵板了,當即不再去想什麼配不配種的問題,立馬白著臉爬起來道歉:“是我對道友的貓多有冒犯,多有冒犯,實在是抱歉……”
一邊說著,一邊瘋狂對被嚇得抱住黑貓一動不動的管家使眼色,兩人很快攙扶著離開了茶樓。
……
那兩人走出茶樓後許久,霍歧周身無形的魔氣才慢慢收斂,男人眉眼間仍籠著幾分沉鬱,抱住白貓的手臂力道緊繃。
這次不僅是魔尊生氣,許西裡聽到那個妖修說的話時,拳頭也握緊了。
要不是魔尊突然抱他抱得好緊,妖修滾下樓梯的時候,他高低得跳過去補兩腳。
一人一貓出了茶樓。
到了下午,路上行人似乎變少了些,沒那麼擁擠了。
許西裡看到外麵的各種新奇事物後,很快又被轉移了注意力,方才殘留的氣悶頓時被拋到腦後。
白貓將毛茸茸的臉頰放在魔尊肩膀處,不再亂動,隻是亮著眼睛四處看著。
這般大概有兩刻鐘,沉默了一路的魔尊忽的抬手,大掌裹住小貓團在一起的身體,給貓抱到身前來。
魔尊神情似有幾分凝重,與小貓對視兩秒,才狀似隨意地問:“方才,你與那隻黑貓說什麼了?”
白貓當時是純用貓叫跟黑貓交流的,所以霍歧聽不懂。
許西裡愣了一下,差點沒反應過來,他以為這事早翻篇了呢。
“喵喵喵。”
沒說什麼,隻是打了個招呼。
白貓如實回答。
魔尊聞言雙眸微微眯起,修長指節穿過白貓蓬鬆柔軟的毛間,來回輕輕揉著,像是在判斷白貓有沒有說實話。
又是沉默片刻,男人頓了頓,才開口:“你將來是要化作人形的,最好彆想母貓的事。”
許西裡:“?”
他都被這話驚得傻愣住了。
白貓眼睛緩慢睜大,然後就直接渾身炸毛:“喵嗷!”
“什麼母貓!我根本沒想!”少年聲音清朗,隻是語氣頗有些惱羞成怒。
被人這般衝著喊,對魔尊來說,還真是第一次。
不過看魔尊的神情,似乎並沒有什麼不悅。甚至聽到後,霍歧眉間微微一動,倒像是有些滿意似的。
男人麵無表情地將白貓炸起的毛捋順,淡淡開口:“你最好是。”
自從聽了那個不長眼的妖修說的話,什麼想讓彆的貓來給自己的貓配種,魔尊的心緒就一直處於一種燥鬱的狀態。
好似根本聽不得那兩個字。
或許對於彆的養靈寵的修士而言,給他們的靈寵配種,算得上是件稀疏平常的事。
可於魔尊來說,隻是將這事假設到自己的貓身上,便會覺得完全不能忍受。
至於為何不能容忍,霍歧自從那茶樓裡出來,一直沉默不語,就是在思索這件事。
直到現在,仍舊沒思索出個原因來。
許西裡完全不懂魔尊奇怪的腦回路,但是毛被擼順之後,他才注意到自己剛才聽見了什麼。
白貓在魔尊臂彎抬起腦袋,視線內是男人線條分明的下頜。
觀察出大反派現在心情好像又好起來了,白貓才試探著開口:“喵嗚喵嗚?”
“你知道我會變成人啊?”少年輕聲問道。
魔尊聞言眉間微微一皺,垂眸看了眼白貓。
那眼神莫名涼颼颼的。
每次抱著白貓睡覺,都會被折磨得心神不寧的霍歧冷漠開口:“本座當然知道。”
白貓聞言微微睜圓眼睛,頓了頓,又輕輕叫了兩聲。
他乾脆問個徹底:“那我變成人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這回便輪到魔尊覺得白貓的問題奇怪了。
什麼怎麼辦?
魔尊眉間皺得更深,顯然完全不懂得白貓在顧忌什麼。
“不過是更加難養了些,”男人平日總是漫不經心的,此刻神情中竟有幾分認真,“但這世上還沒什麼事能難得倒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