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摸了摸衣袖中輕薄的紙張,夏油傑又覺得為了自己這樣做沒有什麼意義
他身受重傷,咒靈也已經全部熔煉的隻剩下理子妹妹一個人,菜菜子和美美子還隻是孩子……如果可以的話,其實他不是很想把她們兩個人卷進來。隻是就算算上教徒,能用的人也不是很多,他也懶得去費心操控那些猴子做事。樹倒猢猻散,他也猜得出自己這麼虛弱的回去後會麵對什麼樣一團糟糕的場麵。
他不喜歡卷土重來這個詞,也不喜歡做卷土重來這樣的事。
一鼓作氣一次就可以了。
失敗就失敗吧。
失敗是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的,就像死亡一樣。
五條悟自然清楚夏油傑在哪裡,天內理子不是擅長瞬移的咒靈,除了“保護欲”與“破壞欲”之外,她本身並不能算是強大的咒靈,因此將夏油傑挪到這個位置已經是極限了,所以五條悟發現他們發現的非常輕而易舉。
那是他並沒有靠近他們,隻是看了眼天空,解開原本用於遮擋雙眼的繃帶,從口袋裡麵摸出他高中時期最常戴的那副圓片墨鏡戴上,雙手插兜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以後就隻剩下他和硝子兩個人了。
最終他還是邁出了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摯友的身邊,與他隔著小巷,隔著光暗和生死。
夏油傑的身邊已經沒有了天內理子的存在,隻有一頁泛黃的空白紙張沾染了他手上的血漬被他小心翼翼地捏住一角,五條悟看了一眼,就明白他到底做了什麼。
“理子妹妹就交給你了。”夏油傑垂眼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紙,抬手將手中的紙頁遞給了他:“在你的手中對她而言大概才是最安全的吧。不用擔心,等我死後咒靈操術解除,理子妹妹就不會對我有這麼強的依賴性了。我們三個人與她共同鑄造了作為咒靈存在的她,我死了,杏死了,咒靈操術解除之後,不需要操控手段,理子妹妹也會信任你的。”
“不要說得好像自己會死一樣,傑。”
五條悟蹲了下來,托著下巴歪著頭看過去的模樣仿佛和九年前沒有任何區彆。
“你帶走了‘掌握天命的骰子’。”他說:“雖然不知道杏具體的願望到底是什麼,但一定是和你的生有關的願望,隻是不知道她具體是怎麼說的。”
“‘愛’和‘死’都是最強大而又原始的詛咒,受到了這樣詛咒的生命,是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死的。”五條悟想了下,又覺得蹲著不太舒服,乾脆盤腿坐了下來。
原本他打算把手中的白紙塞進褲兜裡,但是被夏油傑瞪了一眼隻好敷衍地對折兩下放進上衣口袋中,坐在地上倒也不嫌臟,隻是客觀而又直白地點明這個事實。
“當初我們就已經試驗過了,‘掌握天命的骰子’ 一直是鎖定狀態,任何人都無法使用,即便在你恢複之後也依舊鎖定著你。”
說到這裡,五條悟嘴角翹了翹,露出一點看穿真相的得意:“所以杏那家夥……最後的願望大概是要你‘不要死’之類的吧。”
“這種願望的範圍可是不小的,她運氣又不是很好,能夠投擲成功,就代表你確實不會輕易的死掉,你也明白這件事吧。”
“是啊。”夏油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恢複,但是又被五條悟殘存的咒力重新破壞。雖然是周而複始,但是隻要能忍耐下去,終歸還是可以恢複的。
所以他叛逃之後,行事手段一直乖張血腥又從來不擔心被咒術界抓到。
因為他得到了“不死”的詛咒。
那隻緊緊攥住無法被投擲的骰子的手就是詛咒的顯現。
但是範圍約廣的詛咒,空子也就越多。
“但她的骰子一次隻能實現一個願望,你也知道的吧?”
夏油傑抖了抖袖子,五條悟了然的衝他伸出手,在他寬大的袖子裡麵摸索了兩下,就摸出了那個在他叛逃之後就被一並帶走的特級咒物。
被人虎視眈眈垂涎著的,“掌握天命的骰子”。
即便骰子一直呈現出鎖定狀態,但依舊引得人垂涎欲滴。
“願望實現之後,就等於骰子可以終止運作了。”
夏油傑知道那個盒子中裝的是什麼東西,即便他帶走“掌握天命的骰子”之後再也沒有打開過盒子,但是裡麵的東西是什麼樣的,也依舊在他的腦海中纖毫畢現。
“我已經活下來過了,”他頓了下,又改口,“我已經不死過了。”
“杏的詛咒……已經達成了。”
沒有被人打開的盒子中,似乎長在了掌心之中的骰子突然一鬆,隱去其中一麵的字樣,在手指的桎梏中滾動了半圈。
所以詛咒也該消失了。
恍惚中他似乎看見了杏的臉。
和她死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區彆,隻除了頭發似乎長了一些。
她看起來很生氣,又很難過,像是哭過的樣子,但是現在看著他又沒有一滴眼淚,恨不得暴打他一頓似的。
大概是在生氣他又要死了吧。
夏油傑無聲地笑了下,伸出手用手背輕輕貼了貼麵前這個幻影的臉。
“死前能夠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杏。”
他說。
五條悟原本想說什麼阻止夏油傑消除詛咒,但是聽到他這麼說,最終沒有開口。
他看了眼手中的盒子,又問:“這些年,你有找到過杏的消息嗎?”
“沒有,”那點笑容收斂了起來,夏油傑在瀕死的幻覺中恍惚了一下又回過神來,“你也沒有嗎”
“藏的倒有夠嚴實的。”
他們兩人曾經因為杏屍體的失蹤瘋了一段時間。咒物的誕生和炮製顯而易見有一部分是使用了咒術師和詛咒師的屍體,因此他們一直都以為是那些打聽到掌握天命的骰子風聲的高層偷走了杏的屍體,打算利用她的屍體再提煉幾枚骰子出來。
但是她全偏偏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九年裡麵幾乎沒有留下一點信息,連他的六眼都沒有捕捉到任何消息。
“那就交給你了。”
不管是手還是杏。
夏油傑看著麵前逐漸清晰的幻影,瞳孔微微放大,伸手蹭去了她臉上的淚水低聲說:“……對不起。”
讓你兩次因為同一個原因哭,真是對不起。
他的瞳孔逐漸渙散,最後終於垂下了手。
五條悟感受到了放在身前口袋中的白紙微微燙了一下,神差鬼使的,他朝傑伸手的方向也伸出了手。
似乎碰到了微濕發燙的東西。
……眼淚嗎?
我感覺到胸口的令咒又開始發燙了,但是比他更燙的是五條悟碰到我臉上的手。
那張白紙……
我垂下眼,終於恍然吸引我的聖杯氣息到底在哪裡。
原來如此。
原來是因為這樣,所以夏油才能在沒有裂縫存在的時候輕易召喚回這個世界之中投放的實驗咒靈。
……原來如此。
我才會看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