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手套之下)(2 / 2)

洄天 淮上 10805 字 3個月前

這是一間風格典雅、通透明亮的臥室,現代藝術裝修,挑高頂讓視野寬敞得不可思議,身側傳來平緩放鬆的呼吸聲。

他抬起頭,滿麵鮮血且虛弱狼狽,但毫不掩飾挑釁:“傅琛死了,蘇寄橋成了植物人,哪怕你們今天殺了我,也找不出能定我罪的證據。”

車禍,撞擊,劉三吉,全身擠滿眼珠的怪物……高速公路上發生的一幕幕驀然閃現在腦海,沈酌低頭一看。

沈酌毫無預兆地掙脫手銬,翻身而起將白晟壓在床上,跪坐在他後腰間,以一個漂亮的擒拿姿勢將他雙手反絞至背後,閃電般“哢嚓!”銬上。

白晟緩緩探身靠近,沈酌被迫向後仰去,直至兩人呼吸交錯——

空氣一瞬凝固。

正當沈酌要被押上法庭的時候,另一個驚爆消息傳來。

他的左手被人按住了,傳來徹骨劇痛。

白晟終於懶洋洋地睜開眼睛,“昨晚摟著我脖子不鬆手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態度啊監察官,天一亮就不認賬了?”

“……”白晟身體奇怪地顫抖著,終於再憋不住,噗一聲破防了:“哈哈哈哈哈——”

“需要的時候躺我懷裡叫帥哥,不需要了一抹臉叫白先生。怎麼,想白嫖我?”

半晌陳淼擠出一個笑容,諂媚中流露著極度的恐懼:“學、學長您慢慢來,我們,我們出去給您把風。”然後砰一聲迫不及待地關上了門。

“……”沈酌扭頭一看。

消息傳來當天,傅琛生前最鐵的那幫兄弟闖進醫院,強行把沈酌從病房帶走,隨後便發生了那年不為公眾所知的私刑醜聞——

“是他導致了那場爆炸。”

頃刻之間形勢倒轉,沈酌一手肘死死壓住白晟後頸,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

“真以為進化是沒有代價的嗎?所謂高人一等的進化者,不過是一群退化了人性的野獸而已。”沈酌斷斷續續地笑道,聲音嘶啞輕蔑:“愚蠢,暴力,狂怒無能的聲討,一錢不值的義憤……”

事後這一畫麵在聽證會上被人反複研究了無數遍,連最微不足道的細節都在顯微鏡下無限放大,甚至包括他深潭般平靜的雙眼,蒼白俊秀的下頷,以及開口時冰冷而穩定的聲調:

5·11青海試驗場爆炸事故後一個月,中心研究院首席主任沈酌被削職問責,一貶到底,他一手主導的秘密研究項目也從此被迫擱淺。

“你靠傅哥的保護才得以苟活,還竟敢把罪責推給他!”

陽光穿透落地窗簾。

緊接著,就像炸彈遽然引爆,所有人同時跳了起來,怒吼幾乎掀翻房頂。

……

沈酌瞳孔微縮,霍然起身就要下床,但隨即耳邊嘩啦一響,隻見他左手腕被一副精鋼手銬吊在了床頭上。

隻見他自己白襯衣敞開著,腹部被一刀貫穿的傷口竟然已經愈合了,皮膚表層隻留下一道猙獰慘烈的傷疤。

嘩啦!鐵鏈驟然撞響。

五臟六腑都在劇痛,鮮血一滴滴掉進衣領。

“殺了他為傅哥償命!”“殺了他!”……

“帥哥,出手相救十分感謝,但除此之外不論我說過什麼都請忘了吧,你我畢竟是成年人了。你說呢?”

……

然而沈酌蒼白的麵孔連一絲表情都沒有,他以一種堪稱居高臨下的姿態,冷冷注視著暴動的人群,仿佛已經透過他們,看到了前方更加險惡詭譎的未來。

而白晟睡褲掛在腰間,上半身啥都沒穿,雙手赫然被反銬在背後,仿佛一個飽受蹂|躪的可憐小姑娘。

陳淼話音戛然而止。

人人暴怒無比,人人都在咆哮。那一張張麵孔悲痛而又義憤填膺,要不是有人強行攔著,怕早就衝上來把他撕成了碎片。

混亂的背景、怪異的怒吼、一張張充滿戾氣的麵孔都迅速扭曲,如被水洇濕的荒誕色塊,消失在夢境中。

淩亂大床上,沈酌上身襯衣敞著,衣擺堪堪遮住腿根,大腿分開跪坐在白晟後腰兩側,正低頭俯向對方耳際。

聲浪彙聚成光怪陸離的碎片,在視線中劇烈閃動著,構成了荒唐顛倒的畫麵。

沈酌被綁在椅子上,咽喉裡全是血氣,從牙關裡吐出沙啞的字音,“操作失誤的是傅琛,他自食其果而已。”

白晟的臉被壓在枕頭裡,異常安靜溫順,一點掙紮沒有。

“是你妄想進化才會操作失誤,是你導致的爆炸!”

沈酌喃喃道:“這樣啊。”

白晟懶洋洋地坐起身,毛毯從胸膛滑落,毫無顧忌在晨光中展示出自己修長精悍的身形,從肩臂、腰背到腹肌,每一寸線條都富有難以言喻的衝擊力,麵孔俊美頭發淩亂,那撮銀毛囂張地翹在頭頂。

砰一聲重響,他被人一拳打得偏過臉去,口腔裡彌漫出更濃鬱的血腥。

空氣中彌漫著血和鐵鏽的氣息,頭頂燈光昏暗,四周人影攢動,刑訊審問很快變成了群情激奮的浪潮。

“讓我再睡會,寶貝,這幾天你真是太折騰了。”

四周喧雜光怪陸離,鮮血從鬢角浸透下頷,沈酌眼底卻浮現出毫不掩飾的譏誚的笑容,抬頭望著慘白燈光之下行刑者的輪廓:“無所謂,嶽颺。”

“落到我手裡就是我的人了,還想讓申海市監察處那幫人把你帶走不成?”白晟勾起一絲冷笑,“嫖了不認賬,沒那麼容易。”

“事故發生時,負責操作進化源的人是傅琛。”

仿佛一滴冷水掉進油鍋裡,周圍轟一下就炸了。

沈酌還沒來得及感到不對勁,呼一聲臥室門被推開了,陳淼端著一碗湯:“白哥你不是說這湯微波爐轉兩分鐘就可以了嗎,我——”

臥室安靜得落針可聞,大床上隻剩下他倆。

“不可能!”“誣陷,赤|裸裸的誣陷!”“沈酌你還有良心嗎?!”“你還剩哪怕最後一點人性嗎?!”……

人群中的怒吼一聲比一聲大,然而並不清晰,因為他的耳朵已經被鮮血蒙住了。沈酌劇烈喘息著,從胸腔震出帶著血沫的嗆咳,就這麼一邊咳一邊笑起來:“來啊,殺了我啊。”

場麵完全凝固了,沈監察表情空白,與門外陳淼以及陳淼身後幾個同樣空白的手下麵麵相覷。

“為什麼死的是傅哥不是你?!”

大床上,沈酌睜開了眼睛。

他閉上眼睛,良久後複又睜開,深吸了口氣,平直望向對麵兩排調查員和無數的監控鏡頭。

沒人知道國際監察總署到底在想什麼,但這張任命書點爆了所有人的怒火。

他看不清那一張張充斥恨意的臉,耳膜裡隻剩自己粗重的喘息,直到被刀鋒冰冷的觸感喚醒了神智——

——尚有5%。

“我們不殺你,但今天你不能就這麼從這裡走出去。”行刑者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記住,沈酌,這傷疤是你對我們進化者欠下過血債的證明。”

沈酌沙啞的聲音在嘈雜中太微弱了,隻有前排調查最中間一名麵色凝重的老者回答了他:“因腦重傷而深度昏迷,未來蘇醒的可能性不超過5%。”

隻見白晟光著結實的上半身,迷迷糊糊翻過身來,伸手摟過沈酌側腰,習慣地帶著安撫拍了拍,聲音困意朦朧:

“……”沈酌維持著那個動作,半晌回頭緩緩問:“能解釋一下麼,白先生?”

國際監察總署一意孤行,不顧全球大批進化者的反對聲浪,強行將身為普通人的沈酌任命為了聯合國常任大監察官,地位超然,比肩傅琛。

……

口誅筆伐,沸反盈天。

“………………”

兩人身體之間的距離,大概也就能插進去一張薄薄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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