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酌做了個“請”的手勢,那動作非常冷淡而雅致,示意傅琛和蘇寄橋一路上硬扛過來的那幾個巨大裝備包:
少頃他帶著笑意道:“老師,您是在打寒顫嗎?”
傅琛麵對沈酌時明顯更溫和:“Ⅰ類是什麼意思?”
沈酌沒有任何興致,甚至也看不出他有沒有在聽,倚在光影交界處闔目假寐。
“現在你們可以幫我把設備拿出來了。”
空氣中似乎有點僵持的味道,誰都沒有再吭聲,過了會隻聽蘇寄橋百無聊賴地托著腮,喃喃道:“才不到十點呢……”
“Ⅰ類輻射源可以感知周圍的能量變化,包括人的生理反應,過度強烈的情緒會誘發它爆炸。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請保持情緒穩定,直到我為它做完乾擾脫敏處理。”
傅琛立刻聞聲回頭,他應該是沒有火係方麵的異能,站起身脫下製服外套,就想要過來給沈酌披上。
沈酌視線一抬,傅琛目光定住,隧道黑暗中淒厲的風聲突然變得格外清晰。
然後他想了想,又不由柔婉地蹙著眉:“那個內奸到現在都沒抓到嗎?那接下來怎麼辦呢?”這麼一說傅琛不由也皺起了眉頭,遲疑再三還是沒忍住,低聲商量:“沈酌,等回去以後我搬到研究院裡吧。HRG項目再繼續下去的話,這種事隻會越來越頻繁,情報處又始終抓不到那個內奸的線索……”
沈酌獨自一人靠在牆角休息,其餘兩個人負責輪流盯著那個進化源。蘇寄橋似乎興致很高,始終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找傅琛聊天,內容大多是他跟傅琛兩個人之前單獨出去執行任務的趣事。
白晟從身側輕輕攬住他的肩膀,雖然沒有實質的手臂隻能從沈酌肩頭虛虛穿過。
“對周圍急劇變化的能量非常敏感,碰撞、摩擦、強光、突然變化的溫度和濕度都不行。”沈酌把進化源輕輕放回保護裝置裡:“另外,Ⅰ類輻射源存在某種未知的疊加態,儘量不要用激烈的情緒去乾涉它。”
他想要擁有這個人全部的心神和注意力,又想讓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每一寸皮毛每一根利爪都是隻屬於這個人的。他渴望把這個人連靈魂都完全吞噬合二為一,又覺得像現在這樣攬著他,讓他靠在自己胸前闔目休憩,就能從心底裡彌漫出巨大的快樂和滿足。
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沈酌的時候,就升起了那種從未有過的強烈好奇,隨即演變為了急切的渴望與叫囂的占有欲;就像雄獅看見豐美獵物時難以遏製的本能,想要叼住對方致命的咽喉,想要在對方血肉裡都刻上屬於自己的印記。
他輕輕一拋骰子,微笑道:“是不敢嗎?”
白晟俯身把沈酌完全摟住,貪婪地把鼻子埋進他頸窩裡,想要得到所有氣息。
“就是來看看咱們三個人中間到底誰是叛徒,很好玩的。”蘇寄橋來回掃視著傅琛和沈酌,興致勃勃地道:“打發時間嘛,怎麼?有誰不玩嗎?”
沈酌這個人,應該是從小到大被無數人費儘心思討好習慣了,排隊等著聽他差遣的可以圍研究院繞一個來回,以至於現在他使喚起人來特彆順手自然。所幸傅琛跟蘇寄橋都是本專業出身的,對實驗設備都不陌生,很快搭建好了臨時實驗室,沈酌調試出一種高頻射線開始對進化源做照射處理。
風吹著尖銳的哨子刮過大漠,黑暗空曠的地堡傳來細微漏風聲,遠遠聽去怪異淒厲,隻有探照燈發出幽幽昏暗的光。
他體溫確實不低,因為虛空中白晟幾乎摟著他全身,一直用異能仔細維持著熱量。蘇寄橋“咦”了一聲:“夢中驚厥嗎,老師被什麼嚇著了?”
二十六歲的沈酌跟後來的申海大監察官有很多不同,尤其是閉上眼睛靠在那裡的時候。他垂落下來的眼睫極長,有種蝶翼般的輕柔;這時還不像後來那麼削瘦,側頰線條是尚帶緩和的,唇角也沒有像後來那麼習慣性抿著,而是微微地張開,薄而微紅。
但不知道為什麼,當白晟以一個外人的視角來審視這段經曆時,卻總感覺有種隱隱約約的、古怪的味道,隻是說不出那怪異感是從何而來。
經過脫敏的進化源可以暫時提高對環境變化的耐受性,從而達到安全帶回中心區監察處的目的,但這個過程要持續好幾個小時,沙漠中很快天就黑了。
“Ⅰ類輻射源。”少頃他從設備前抬起頭,皺眉道。
多奇怪啊,白晟心想。
他坐在牆角摟著沈酌,眯起眼睛盯著蘇寄橋,隻見蘇寄橋從裝備包內層掏出一小扁瓶酒,看樣子是他隨身攜帶驅寒的,又摸出一個骰子、一個鐵製的圓勺:
我要把你從這夢境中帶走,他想。
但那越來越瘋狂的渴望燃燒到極點之後,反而熔化成了熾熱的岩漿,深沉、厚重、緩緩流動,自靈魂深處從裡到外地滲透出來。
傅琛:“啊?”
他陡然突發奇想:“對了,這地下這麼冷,我們做點其他事打發時間吧!”傅琛問:“你想乾什麼?”
這已經是兩個星期以來的第三次暗殺,早就在研究院裡傳開了,蘇寄橋卻像剛剛才得知一樣,啊地一聲驚訝掩口:“為什麼,因為那個內奸?”
明明是這麼詭譎怪異的環境、危機四伏的現狀,但當白晟這樣注視著他的時候,卻有一絲滾熱的情愫湧過心頭,連他自己都無法用言語描繪。
晚上9:16pm,距離那場毀天滅地的大爆炸還有一個多小時,必須要在那之前采取行動。
唯一能踏平火海、迤邐而來的身影,又似乎永遠都高高在上,像一尊純白色的神明。
情報處沸沸揚揚都抓不到線索,沈酌竟然能想到辦法?
傅琛和蘇寄橋這兩人的對話,一向是蘇寄橋發起,傅琛做應答,這樣有來有回的,看上去非常自然。
嗖——
蘇寄橋也是心理素質出色,對沈酌不理他這件事絲毫不覺得難堪:“真是太可怕了,老師是HRG項目最關鍵的力量,可不能出事啊!”
不遠處蘇寄橋的話音突然停止了。
三人靜靜地坐在這廢棄試驗場中,聽著風聲如泣如訴穿過幽深隧道,刮向未知的黑暗中。
HRG項目進度屢次被內奸泄露在高層中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回答,沈酌隻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這時風打著旋穿透牆縫,沈酌在陰影中細微地打了個顫。
“沒事。”沈酌斷然拒絕,“對於這一點我已經有辦法了,回去再說。”
白晟睜開眼睛,視線森冷,望向不遠處操作台上的計時器。
“我們來玩個遊戲吧。”他笑吟吟提議,“遊戲的名字就叫誰是叛徒,怎麼樣?”
“不用。”沈酌卻拂開了,合衣雙手抱臂,沙啞道:“驚厥。”
空氣突然凝固了。
“……什麼?”良久傅琛眯起眼睛,慢慢地道。
傅琛凝視著沈酌,眼神多少有點憂慮:“前兩天研究院裡混進了人,往沈主任的杯子裡下毒,幸虧警衛仔細才沒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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