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希文出門時沒有發現,看來對方是故意等歸希文離開之後才掛上去,完全是衝著她來的。
顧櫻膽子不小,但也看不得這樣的場麵,她忍著惡心,用剪刀將細繩剪斷,死老鼠應聲掉落在地上,血肉模糊。
處理完老鼠屍體,將贓物扔到垃圾堆之後,顧櫻走回去,發現門口又多了一個大紙盒。
平白無故出現一個大紙盒,很是蹊蹺。
顧櫻當即四處查看,沒找到人。
這個莫名其妙的紙盒來得突然,顧櫻不敢貿然去揭,隻用樹枝輕輕將紙盒推到一邊。
這樣小心翼翼的舉動惹得路過的鄰居大嬸大為不解:“顧櫻,你在做什麼呢?”
顧櫻如實回答:“不知道誰放了個紙盒在我門口,也沒說明,我不敢去碰。”
“是嗎?這麼奇怪?”鄰居大嬸左右看了看,“什麼時候放的?我也沒瞧見有人過來啊。”
“就剛才我出去到垃圾的時候放的,我也沒看到人。”顧櫻警惕地盯著紙盒,“來曆不明的東西,我還是直接扔了吧。”
鄰居大嬸瞧見顧櫻怕成這樣,忍不住笑起來,“或許是誰送給你的東西,你打開看看呀,你不敢打開,我來替你打開。”
眼看鄰居大嬸要用手去觸碰,顧櫻驚得大呼一聲:“不要!”
話太遲,鄰居大嬸已經將紙盒捧了起來。
靜默片刻,無事發生。
鄰居大嬸笑道:“你看,這不沒什麼事情嘛。”
顧櫻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個紙盒,不放心地叮囑:“大嬸,你快放下。”
鄰居大嬸瞧見顧櫻仍舊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也不敢再嬉笑,隻得依言,將紙盒放在地上,“我看這紙盒挺輕的,裡麵……”
話未說完,一條條細長的蜈蚣因為紙盒的顛簸,從縫隙中鑽出來,迅速爬上鄰居大嬸的胳膊。
“啊啊啊啊——”
慘叫聲響徹整個家屬院。
這件事情鬨得很大,家屬樓委員會對這件惡□□情高度重視,這樣惡劣作弄人的事情惹得大家十分不滿,紛紛揚言要抓住罪魁禍首,懲治真凶。
大家心裡其實都有猜想,顧櫻平時為人和善,從不與人結怨,能這樣做惡作劇的人,除了之前和她鬨矛盾的劉曉梅,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人選。
可猜測終究隻是猜測,抓賊抓臟,沒有證據,也不能平白無故問罪劉曉梅。
委員會大張旗鼓要守在顧櫻房子周圍,守了一天,沒蹲到人,第二天稍稍放鬆,立馬又有一隻死貓被塞在顧櫻家的窗戶上。
對方明顯是在打遊擊戰。
委員會主任直接上門找劉曉梅談話,劉曉梅非說大家誣賴她,說是自己名聲受損,又哭又鬨。這事沒有證據,主任也實在沒辦法。
大家都是要生活的人,誰也不能每天都守在顧櫻身邊,總有疏忽的時候,這一疏忽就被對方鑽了空子。
眼看大家都被此事折磨得疲憊不堪,顧櫻乾脆搬回大院和張冬玲一起居住。
劉曉梅擺明了要一直和她耗下去,劉曉梅可以這樣每天都盯著她,她卻沒時間每天都防著劉曉梅。
為免夜長夢多,還是搬回大院更舒心。
劉曉梅也沒法去大院裡作妖。
顧櫻搬回大院之後,家屬院的人也都鬆了一口氣,劉曉梅果然沒有再作妖,日子看似平靜下來。
顧櫻抽了空去公墓林看小孩,歸希文陪同著她。
那天她是帶著一袋糖果過去的,在夢裡,總有一隻小孩的手伸出來向她討要糖果,她便買了一袋,放在新墳前麵。
聽人說,小孩當時很想吃糖,是趁著劉曉梅不注意的時候,自己偷偷塞了一顆進嘴裡。
不知怎地,聽到這個說法,想起每晚的噩夢,顧櫻心裡總難受得不行。
她也抱過那孩子,也小心翼翼喂過他糖。
如今卻冰冷地躺在泥土之中。
有些生命,還沒長大便要長眠。
說來也怪,去公墓林看過小孩之後,顧櫻晚上終於不再做噩夢。
這些天顧櫻睡不踏實,歸希文也每天都睡不踏實。顧櫻不再半夜驚醒後,歸希文也跟著睡了幾個安穩覺。
跟著顧櫻一起搬回大院後,雖說去上班的距離遠了一些,歸希文也不嫌麻煩,又擺出了家裡那架自行車。
為了不遲到,歸希文每天都會早一點出發,有時候踏自行車踏得快,歸希文進辦公室時,辦公室裡空無一人。
新上任的科長姓任,任科長來了三天,每天剛踏進辦公室,總是瞧見歸希文第一個到達,這讓任科長心生好感。
部門開大會的時候,任科長發表講話,首先便表揚歸希文這種積極對待工作的態度。
新科長剛上任便對歸希文一頓猛誇,惹得其他同事紛紛側目。
舊科長的調離與新科長的上任,這種職場上的調動總是牽扯到每一個科員的前途,大家對此十分敏感。
舊科長走了,麵對新科長,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線上,哪知新任科長剛上任便高度讚揚歸希文,這種異常的舉動讓大家心裡的天平開始挪動。
眼見會上氣氛不太對,歸希文開口打圓場:“科長你這可太高看我了,實際上我隻是因為搬回大院和父母一起住,來單位有些距離,為了不遲到,才早點過來。”
“要是遲到了,可是要扣錢的呢。我就是為了不扣錢而已,和您提倡的積極工作關係不大,我受不起這樣的褒揚啊。”
歸希文一番話惹得眾人哈哈大笑,任科長也跟著笑起來,笑完之後,隻問:“你為什麼要搬回大院和父母一起住?咱們單位的家屬樓不好嗎?”
這話一出,眾人的眼光紛紛在歸希文和秦長康身上打轉。
顧櫻為什麼搬回大院,家屬樓裡的人大概心裡都清楚,新科長問起來,這事免不了要將秦長康兩夫妻牽扯進來。
歸希文笑了笑,隻說:“原因很簡單嘛,我愛人想回家多和父母住,我想和我愛人住,就是這樣咯。”
這番話又逗得會上眾人哈哈大笑。
新科長望著歸希文,肯定地點點頭,對著眾人道:“看來咱們的希文同誌不僅是個對工作上心的好同誌,也是對愛人忠心的好丈夫!”
歸希文打哈哈的兩段話不僅化解了會上尬尷的氣氛,也同時讓新科長對他刮目相看。
看出歸希文並不想居功邀功的心理,新科長對歸希文這種行為更加讚賞。
如今職場上奉行吹溜拍馬那一套,底下的員工恨不得個個能和領導攀好關係,任科長對於這種風氣深惡痛絕,他隻喜歡乾實事的作風。
歸希文這樣的表現正合他意,在之後的工作中,歸希文屢屢被新科長單獨叫到辦公室,交代任務。
這樣明顯的偏愛,讓辦公室裡其他同事頗有微詞。
從前鄭強華老科長在的時候,老科長就對歸希文愛護有加,連一眾老科員也入不了老科長的眼,老科長偏偏隻對歸希文這個新人另眼相待。
大家明麵上不顯山不露水,心裡卻各有各的牢騷。這牢騷的根源,在於歸希文資曆尚淺,得到了諸多重於他資曆的偏愛。
老科長比較強勢,眾人心裡有不滿,也不敢當麵表達出來。
好不容易熬到老科長調走,這位新來的任科長看著人很和善,沒什麼脾氣,大家也想在他麵前多表現表現,誰知道人家還是一眼相中歸希文。
辦公室裡那些老科員,心裡多少有點抱怨。
“你們說,是不是之前鄭科長給這位任科長通過氣,讓任科長多多照顧歸希文?不然怎麼人家新科長一過來就這麼偏愛歸希文?”
“我看大概就是這樣,你們想想以前鄭科長多喜歡歸希文呐,歸希文送給他的那支鋼筆他都一直戴著呢,讓人關照一下歸希文也不是什麼難事。”
“對啊,聽說鄭科長和任科長認識,人家托人關照一下也正常,我看咱們是沒什麼希望咯。”
……
這些話一絲不差全落在秦長康耳中,秦長康隻靜靜聽著,一言不發。
臨近下班,單位裡其他人都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工位,歸希文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離開之前,他特意將賬本檢查一遍,放在塑料夾子中。
秦長康是最後一位離開辦公室的人,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他目光一凜,默默轉向歸希文桌上的塑料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