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闊覺得顧櫻很懂他。
顧櫻一直懂他,不用多說什麼,顧櫻就能從他眼神中品味出事情始末。
從前他也一直和顧櫻聊得來,他和顧櫻是最合拍的。
與明雪結婚這麼久,從來沒有過默契的時刻。
他和明雪基本上聊不到一起,他不懂明雪為什麼會為了一點芝麻大的小事大喊大叫,明雪也不懂他沉默的時候到底在表達什麼意思。
但顧櫻懂,顧櫻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他都要覺得自己快被顧櫻看透。
張闊不禁想,要是當初娶的是顧櫻,那他現在是不是要幸福很多?
他老早就後悔了,後來顧櫻越來越優秀,他也越來越後悔。
隻是後悔也是無用。
現在的歸希文也優秀,和顧櫻站在一起,簡直天生一對。
他沒有絲毫可以插足的地方。
在這樣悔恨的情緒中機械地度過一日又一日,卻偶然從明雪口中聽到了另外一種真相。
原來,他上輩子娶了顧櫻啊。
原來他上輩子既富有,又幸福。事業有成,美人在側,想想該是多麼愜意的生活。
這是明雪嘴裡透露出來的不知真假的故事,得不到佐證,但他卻喜歡這樣的編排。
他更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他上輩子的確在事業上取得了成就,也成功娶到了顧櫻。
他想,他一定是娶了顧櫻之後,想為顧櫻創造幸福優越的生活條件,才會放棄廠裡的工作,下海經商。
顧櫻從前身體不好,總是生病,他一定很心疼,一定舍不得顧櫻跟著他受苦。
看來,上輩子的自己比現在的自己堅定。
堅定地選擇了正確的人。
每每想到此處,張闊心裡總是冒出一股酸澀。
這輩子,當初為什麼沒有堅守住呢?
“顧櫻,我們原本該是適合做夫妻的。”張闊近乎執念般地重複一遍。
顧櫻眉眼泛冷,否認:“你錯了,我們不適合。”
“不,我們適合,你忘了以前我們……”
顧櫻打斷他的話,“我選定了誰就不會放棄,所以我們不適合。”
“那是因為……”張闊試圖狡辯。
顧櫻冷聲截斷:“一切選擇,無非利益。”
顧櫻兩次決絕地掐斷話頭,讓張闊心裡冒出一股無從辯解的憋屈。
他想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矯飾當初的選擇,可顧櫻不是明雪,顧櫻心裡跟明鏡似的。
張闊有些挫敗,他有些恨自己當初的選擇,又有些恨顧櫻為什麼不能糊塗一些。
顧櫻看著張闊臉上的神情,她無心欣賞他內心的悔恨,隻冷聲警告:“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從始至終,希文沒傷害過你什麼。”
“你想想你的所做所為,是不是過分了些?”
何止過分,簡直違法。
顧櫻沒將話說得露骨,張闊卻能品出其中的意味,他笑笑:“沒有根據的事情,你也不能全靠猜測,有些鍋我是不能背的。”
顧櫻瞥他一眼,“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張闊麵色淡定,“我不會遊泳,所以不常去河邊,偶爾去一兩次,也會格外注意,不會讓水打濕了鞋子,這個你放心。”
顧櫻沒吭聲,緊咬著牙,麵上不悅。
以張闊的謹慎程度,他若不是有萬全的把握,也不可能在這裡淡定地聊天。
顧櫻心裡明白,看著張闊這副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心裡生氣歸生氣,顧櫻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太大變化,她冷冷盯著張闊,“你這個人肯定不相信什麼因果報應之類,做多了壞事會受到懲罰的說法,那些唬人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
“你說的對,你不常去河邊走,偶爾去一兩次打濕不了鞋,誰也拿你沒辦法,但你怎麼能確定百密之中沒有一疏呢?”
張闊臉色稍變,“你這話什麼意思?”
顧櫻攏了攏衣袖,神情淡淡,“沒什麼意思,隻是想告訴你,你做了什麼事情,就算彆人不知道,但你做了就是做了,會有痕跡的。”
“自己做的選擇,自己要承擔後果。”
顧櫻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將張闊一人留在原地。
張闊眸子眯起,眼神中晃過一絲不安,很快又平靜。
不可能,顧櫻是不可能查出什麼的。
——
警察局裡,張濤正叨叨不停地回憶當時的情況。
記錄員邊記邊問他:“那你看到那個卡車司機的長相了嗎?”
口若懸河的張濤突然停下來,泄了氣似的耷拉著腦袋,“沒有。”
當時他根本看不到大卡車司機的相貌,也沒有察覺出卡車司機會做出這樣異常的行為,大卡車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也隻是想著這樣的卡車在南方很常見。
僅此而已。
要是早知道那卡車司機不正常,他絕對撿起一塊板磚把卡車玻璃窗砸破。
要是能把人砸暈最好!
張濤一邊憤憤地想,一邊滿麵怒容地拉住對麵警察叔叔的手,“你們能不能查到司機的下落?拜托了!”
對麵的警察拿起記錄員的記錄,搖搖頭,“情況不太樂觀,但我們會儘力。”
“目前得到的信息太少,我們需要更多的目擊者。”
張濤立即站起身,“這個我來,我去找,周圍應該有幾個路人,就是大院附近的居戶。”
張濤說完,抬腳便要朝外走。
剛轉了個身,瞧見顧櫻領著歸希武和另外三個大院裡的孩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