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歸欣欣,大家都喜歡叫我欣欣。
我一直很喜歡自己的名字,直到上了幼兒園。
有幾個調皮的男孩子一邊喊我的名字,一邊模仿大猩猩捶胸的動作,以此來取笑我。
這些男孩子無一例外都被我小叔叔揍了一頓。
我小叔叔大我十多歲,曾經也是大院裡的孩子王,餘威尚在。
自此之後,再也沒有男孩子拿我的名字開玩笑。
我卻不太樂意了,回家扯著我媽的袖子,哭著喊著要改名字。
我媽不同意,表示我的名字是奶奶取的,寓意很好。還說取笑人的名字是一件很不正確的事情,是那些男孩子做得不對,不是名字本身有什麼問題。
我撅著嘴,滿臉不高興地去找爺爺。
據說我出生時,爺爺奶奶各取了一個名字,全家投票,最後奶奶高票勝出,我就成了歸欣欣。
爺爺為此好幾天都冷著臉,他是家裡唯一一個不喜歡我名字的人。
我俯在爺爺膝蓋上,故意撒嬌:“爺爺,我想改名字,你當初給我取的名字是什麼呀?”
爺爺一聽,高興地在老台曆裡麵翻出泛黃的宣紙。
上麵寫著“歸毓歆”三個大字。
三個字我隻認識一個,另外兩個不僅不認識,還覺得筆畫特多,難寫。
於是果斷放棄改名字的念頭。
我想,如果爺爺給我取名“歸一一”,我肯定堅決地支持他。
我不知道我爺爺為什麼不喜歡我的名字,一直以為他是見家裡人都支持奶奶,不支持他,才對我的名字抱有偏見。
直到我上小學後,學到了一個成語。
於是逢人便顯擺:“我的名字是有出處的,我的名字來自成語‘欣欣向榮’,表示很昌盛很繁榮,總之是個好詞。”
每當我得意跟大院裡的叔叔伯伯炫耀時,大家總是不明意味地哈哈大笑。
有些叔叔嬸嬸還特彆喜歡逗我,總要在我爺爺麵前問我這個問題:“欣欣啊,你名字有什麼出處呀?”
我那時候不懂,總是搖頭晃腦地顯擺剛學到的一點知識。
隻是每次我旁邊的爺爺臉色都不太好。
後來我才知道,我爺爺叫歸向榮。
爺爺總是嘮叨,這名字亂了輩分,他不喜歡。
爺爺雖然不喜歡我的名字,但是很疼我。
他是老廠長,工作上忙得不行,卻總要去學校接我放學,把奶奶的活兒給搶了。
後來國有製改革,工廠的經營受到影響,爺爺也就此退休,他有了大把的時候陪我玩,經常背著我去老朋友家裡走動。
爺爺的老朋友特彆多,都是住大房子的人,當然,我家裡也是大房子。
房改之後,爸爸媽媽買了一套大房子,但是爺爺奶奶習慣住在大院裡,離不開,我又喜歡熱鬨,所以一家人依舊擠在大院裡。
但是彆人家的大房子不一樣,彆人家的大房子裡麵有好多好吃的糖果。
每次從爺爺朋友家裡出來,我兜裡都裝得鼓鼓的。
然而這些糖果都會被爺爺收走一大半。
爺爺哪點都好,隻有一點不好,他不允許我吃糖。
他說吃糖容易壞牙齒。
我懷疑根本就是爺爺想偷吃我的糖,回了家總要跟奶奶告狀。
奶奶和爺爺不一樣,奶奶也讚成我不要多吃糖,但隻要我粘著她的大腿撒撒嬌,她總會為我網開一麵,偷偷塞一顆糖給我。
奶奶疼我,卻也有底線,我要了一顆,彆想用同樣的方式再要到第二顆。
通常這個時候我會選擇轉移目標。
我會跑到小叔叔那裡,用同樣的方式撒嬌,獲得第二顆糖。
等到爸爸媽媽回來,再用同樣的方式獲得第三顆、第四顆。
嘿嘿,我真是個小聰明。
我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默默做了好久,直到東窗事發——長了滿嘴蛀牙。
老爸扛著我去看牙醫,牙醫說問題不大,等換牙之後就好了。
後來換了牙,重新長出一口白牙,但卻換不回家人對我的信任。大家對我百求百應,卻在吃糖這件事上空前一致,堅決反對。
後來我也不怎麼喜歡吃糖了,因為我小叔叔給我帶了國外很多稀奇的玩具。
小叔叔以前是文工團的文藝兵,後來去製片廠做演員,後來乾脆做起導演。有時候上麵會安排他去國外學習經驗,小叔叔每次從國外回來,都會帶給我一些見也沒見識過的玩具。
我總是會摟著小叔叔的胳膊,笑嘻嘻地拍馬屁:“小叔叔對我最好了,天下第一好!”
小叔叔聽了總是開懷大笑。
他說,你媽媽以前也經常給我帶玩具。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老媽以前去國外進修過,原來我老媽學過服裝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