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鶯飛蝶舞。
距離本丸不遠的那棵萬葉櫻繼冬日裡被補充靈力下了一場粉雪之後,於真正的盛春裡再度花盈滿冠。
而本丸全體上下這會兒正為了兩日後的賞櫻宴熱情籌備著。
一來是真心為了本丸的第一個春天而慶祝,二來也是正好為遠修歸來和接力出門的兩振刀順帶辦個接風加餞彆會。
幾個原因加在一起,眾刃就覺得光隻是坐在花樹底下喝喝茶酒聊聊天的程度不太夠,必須得再隆重點,把賞櫻會開成賞櫻宴就挺不錯的。
既然是宴會,那當然要提前置辦起來才來得及,食材的購買和提前處理先不提,還有宴會場地的選擇和布置也要操辦起來。
選址倒是不愁,大家都認定在萬葉櫻底下了。但後續的野餐布、場地裝飾、菜肴酒水的來回運送怎麼安排同樣也要操心一波。
這種事鬱理其實挺熟,作為料理界大拿完全可以說是信手拈來,刀劍們一開口提議她腦子裡就冒出幾十種從古到今的經典方案,但她一個都沒說。
身為本丸之主,主君要有主君的派頭,怎麼可能紆尊降貴操心這種小事,自然是一股腦全扔給了以大總管長穀部為首的下屬們。
下屬們還挺高興的,覺得這樣的盛大活動主人全權交給他們去做也是一種器重和信任了,於是做得越發認真。
其實隻是想偷個懶順帶讓失去記憶的大家能更早再次熟稔團結的鬱理:……
其實也確實挺器重和信任了,畢竟本丸沒出事前這些活計他們自己也沒少辦,都是熟手了。
沒有外勤任務,留守在本丸內的刀劍們自然一下子忙碌起來。
此時,距離鬱理的限時挑戰任務倒計時隻剩下一天不到,當事人卻十分淡定地呆在二樓裡處理公務。
她的身側,坐在屋中一角安靜待命的近侍卻有些蠢蠢欲動,聽著樓下時不時傳來的忙碌吆喝聲,眼神有些飄乎。
“堀川,是在記掛樓下的和泉守嗎?”突然,伏案工作中的她頭也不抬地開口道。
近侍少年頓時繃直脊背:“不,並沒有。主公這邊也很重要……”下意識的否認後麵越說力道卻是越弱,“我隻是想到兼先生的急性子會不會又在做事的時候丟了什麼……”
鬱理忍不住笑出來,想起前幾天看到和泉守抱著一堆要洗的衣服往洗衣場狂奔,堀川就在後麵跟著一路不停撿漏的一幕,就知道小天使的擔心真不多餘。
堀川大概也聽出主人笑聲是什麼意思了,不由也是臉紅,訥訥不知所措,隻是一雙水汪汪的蔥色大眼無意識地巴巴望過來。
“本來這裡也沒什麼需要你一起忙的事了,放你去也行。不過不能隻想著給和泉守打下手,是你們兩個都要加油哦。”鬱理痛快放近侍回去他的兼桑身邊,“賞櫻宴會辦成什麼樣,我其實也挺期待的。”
賞櫻宴交給了長穀部和歌仙他們,鬱理並沒有太過問,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具體情況,這種等待驚喜的感覺她其實還蠻享受。
而聽到她這麼說,少年的眼睛一下子更亮了,臉上也滿是欣喜,立刻就歪頭眯眼笑了:“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大概是心裡惦記著丟三落四的兼桑,堀川很快就行禮退下。
望著少年急急離去的匆忙背影,鬱理也隻是搖頭笑笑,低頭繼續手頭的工作。
而屋外,已經迅速下樓的堀川站在一樓的地板上時卻是回頭又看了樓上一眼,少年輕輕抿了抿唇,臉上有開心也有恍惚。
主公最近,對他們的態度軟化了很多,像剛剛那樣帶著寵愛縱容的笑容……一下子就和夢裡的臉重疊在一起,分明是一模一樣。
這下子原本壓在心底的猜測又肯定幾分,他該是高興的,可又忍不住惶恐。
捏捏手指,少年還是舉步離開。
“啊,堀川!”
走在庭院半道上,堀川便聽見有人在叫他,是加州清光跟大和守安定,那兩人正又是抱又是拎的運著一筐筐的食材往廚房走去,那是剛從農田那邊新鮮摘來的蔬菜。
“你不是在二樓給主人幫忙嗎?怎麼出來了?”清光好奇問他。
堀川也沒隱瞞:“主公見我擔心兼先生,所以讓我下來幫忙了。”一邊說著,他很自然地分走衝田組的一簸籮重物,跟他們一起前往廚房,“你們有見到兼先生嗎?”
“被長穀部派去庫房那邊搬道具架子了,說是要立柱子然後拉上彩繩劃定宴會範圍,到時再統一做場地裝飾。”大和守一股腦的把知道的全倒出來。
“場地裝飾嗎?那我可要好好幫忙了。”兼廚立時確定自己下一步該乾什麼。
清光抱著一筐食材,側頭看向堀川,一雙紅瞳帶著不確定的試探:“呐堀川,主人她今天還好嗎?”
聽起來像是日常的問候式關心,但實際上並非如此。至少方才還挺歡快的大和守安定也是收斂了表情,轉頭目光灼灼的盯向了今天的近侍擔當。
堀川的眼睛也是閃了閃:“主公很好,今天也是,我什麼都還沒說她就先察覺到,然後就讓我過來了。”跟夢裡的那個主公一樣,非常縱容他,“我一說擔心兼先生,她就立刻對我笑了。我看得出來,那不是單純的「堀川國廣又在操心和泉守兼定」的了然,而是更加的熟悉的「其實我也挺擔心和泉守的,堀川你和他一起加油」的意思。”
不是製式的對土方組從屬模式的習慣放任,而是隻對著他和兼先生本身,將他們放在同一地位看待的一種熟稔、關心和包容。
對麵衝田組的眼睛頓時也亮了:“也就是說……!”
“嗯,我們的猜測是真的。”堀川點頭。
自從意識到夢中的片段並不是夢,有可能是真的以後,自然有刃暗中牽頭互相交換信息,得出了越來越準確的結論。不隻是新選組這邊,本丸其他刀劍也是,大家都有意無意的暗中收集和試探,最終也對某個事實也越來越確定。
根本沒有什麼三屆本丸的說法,主人就是騙他們的,她從頭到尾隻有他們,根本沒彆的刃。
可之後的問題也接踵而來。
為什麼他們會被重新鍛造?
主人又為什麼要騙他們?
過去到底又發生了什麼,讓她寧願這樣說都不肯告知他們真相?
疑惑有很多,卻沒刃敢問出來,特彆是聯係到主人重新麵對他們時近乎性情大變的行事風格,還有她一直以來那樣拚命地給他們提高實力、除非被壓垮否則絕不會暴露疲態的那份急迫,讓他們越發沒膽子揭穿這個其實半搖半墜的騙局。
雖然沒和粉寶石組一樣單人各自為營,但無形中默默抱團的金綠寶石隊伍卻和前者一樣極為默契地皆是保持沉默,維持起佯裝一無所知的現狀。
“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大和守安定低頭輕喃。
“不知道。”清光也是同樣低落,“但隻要生起這個疑問,心裡就會很難過。”
說難過其實是很籠統的叫法了,應該說感到後悔、愧疚、牽掛和心疼更準確些,被這些情緒乾擾,誰還有勇氣繼續追尋真相啊?
反正,他加州清光辦不到。
“不要想了,總會知道的。”堀川在這時出聲安慰,他抬頭示意同伴往前看,“廚房要到了。”
三人頓時再不提方才的話題,重振精神繼續做事。
太陽由東至西,不知不覺快要接近傍晚,鬱理也終於完成了所有書麵工作。
“唔——”仗著屋裡沒人,她肆意地伸了個懶腰,“等出去活動一下筋骨了。”
其實蠻想去跑馬場浪一浪的,但想到本丸的大家都在為了兩天後的露天宴會忙碌,鬱理最後還是算了。
不如就去萬葉櫻的布置現場看看吧。
想到就去做,乘著微熏的暖風,鬱理走出建築踏著滿地的青草一路往萬葉櫻的方向行去。
感受著腳下草地的柔軟,鬱理卻不自覺地回憶起冬末春初的那場連綿陰雨,當時的地麵也被雨水泡得挺軟,可氣溫卻能把她凍成狗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