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應到有人進來的瞬間,剛剛還生無可戀狀的鬱理一秒直起身,立刻端上架子。
送茶的人也是眼瞼低垂,一副低眉順眼的柔緩姿態將茶托盤上的熱茶新杯一一擺上桌。
“不知您提前回來,所以二樓這邊就沒備茶水。”一邊動作著,對方一邊輕聲解釋。
“謝謝你,宗三。”鬱理腦子轉了轉,想起這些天的近侍安排,笑著點頭道謝。
溫熱的暖茶順著壺嘴落進茶杯,嫋嫋的香氣慢慢熏騰,粉發的近侍動作不急不徐,自帶著一股從容優雅。
鬱理沉默地看著眼前一幕,臉上卻是神思不屬,一點都沒注意到近侍刀裝作不經意斜眉看過來的打量。
一直到室內無聲良久,這才響起他無奈的低低長歎。
說是無奈的,更像一種妥協的聲調:“現世那邊,這麼辛苦嗎?”
“啊。”鬱理被這一聲驚回神,抬眼就看到宗三幽幽望來的眉眼。
“這麼辛苦,您也一句都不願意跟我們說一說嗎?”他看著她,繼續道,神色裡卻更加憂鬱,“是嫌棄我等無用不能去到現世為您分憂,所以乾脆連聽上隻言片語的資格都沒有嗎?”
“我不是,我沒有!”鬱理連忙搖頭反駁,“我沒這麼想過!”
“那您是怎麼想的?”宗三抬起眼簾,一雙漂亮的異色瞳眸直直看來,“是覺得我等隻會等您費儘心思付出,卻連最基本的回報都做不到的廢物嗎?您的疲憊都寫在臉上了,我卻連當個聆聽者分擔一下情緒都被拒之門外。果然,我就是個隻配被束之高閣的無用刀劍呢。”
這話就言重了。
“真不是……”鬱理覺得自己很冤,幾次張嘴想解釋,可組織起來的語句卻一個字都吐不出口。
她怎麼說?
是“我煩惱被刺殺的事”?
還是“我擔心在屍魂界的親人”?
亦或者最要命的“我在想怎麼在十天內攻略完一個粉寶石”?
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我……不想你們太擔心。”最後她隻能這樣訥訥道,“累一點也沒什麼,也就是這一陣。謝謝你為擔憂了,但沒事的,我都能自己解決的。”
這根本不是宗三想聽的話。
見她明明已經累到靠逃進同樣負擔不輕的本丸裡求取喘息也不肯向他吐露半個字,哪怕他故意把話說得這麼重也毫無效果,一向總是厭世又冷淡的宗三罕有的露出怒意,纖柔的眉眼都淩厲起來,隻是目光觸及到那張毫無自覺的臉時這些怒氣就像被針戳破的氣球一下子沒了暴發的衝動。
不是早就知道的麼,這就是個死腦筋的人。
宗三閉了閉眼,輕輕深吸一口氣這才重新平複下來。
“既然您這麼說的話,那便這樣吧。”他重新垂下眼瞼,語氣比起往常更加冷淡,“本丸今日的事務我已經全都處理完畢,所以您現在隻需好好休息,到晚膳時我會上來喚您。失禮了。”
行完告退禮,宗三直接走了。
留下臉色半是尷尬又半是茫然的鬱理本人。
“雖然我不肯說出來是不太好啦,但有必要這麼生氣麼?”
二哥的脾氣真是越來越捉摸不定了。
有著限時十天的任務緊箍咒,鬱理再不敢把時間全天侯的花在公務和出陣上,第二天開始就抽出大量閒空,借著喝茶放鬆的理由開始滿本丸的打量自家刀劍,以求迅速物色好“目標”,早早完成第一環任務。
“上午好,主人!”加州清光在院子裡揮舞著手,開心向她打招呼,“好稀奇哦,您竟然在這個時間段下樓喝茶呢!”
“最近有點累,所以想放鬆一下。”鬱理隨口應付,心裡麵對著少年打了一張PASS水印。
這麼可愛又會撒嬌的美少年,她下不去手,更不想純純的親友線因此變質。
“大將,終於想通要好好休息了嗎?”穿著白大褂的藥研藤四郎和五月雨江一塊路過,“啊,我聽五月雨江說他有一種治傷秘藥,就約著一起去藥房做研討。您製作的靈食秘藥雖然效果也很好,但數量太稀有,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才行。”
“一如既往的可靠呢,藥研。”鬱理笑著點頭,“那本丸的急救藥品就拜托你和五月雨了,缺少什麼材料可以跟我或者長穀部說。”
短刀,不管是誰都PASS。哪怕是藥研也不行。
新人更不可以,不熟更沒理由下手。
“嗚哇,是主殿啊!?”一驚一乍的聲音,來自於正露出“天下紅雨了嗎”表情的和泉守兼定,“這個時間居然看見主殿閒閒喝茶,國廣,我眼花了嗎?”
“就是主公啦兼先生,彆這麼失禮啊。”旁邊的堀川國廣歎氣道。
和泉守一點也不在意,而是在確定鬱理真的很閒後眼睛都亮了的又上前幾步:“主殿,我和國廣正想去道場那邊切磋呢,您要不要一起?修行回來後我的實力又暴漲了一截,這一次一定能讓你為我的帥氣著迷的!”
說到這裡他昂起下巴一拍胸膛裝作一臉得瑟,如果不是那偷偷瞥來的緊張目光,鬱理要真信他的臭屁了。
“著迷啊……”鬱理聽到這個詞時有點失神,看著他微紅的俊臉不由就想起上周目的粉寶石支線,麵上便不由浮出一絲意動。
“您要來嗎?”最擅觀測細節好配合同伴的堀川見狀也露出喜色,水汪汪的蔥色眼睛也眯起來,“那我得準備好熱毛巾和……”
“彆,我就算了。”趕緊打斷小天使興致勃勃的話,鬱理婉拒道,“我去了那裡肯定會忍不住手癢也來上一場,但最近有點累,不想大動乾戈了,就讓我坐在這裡安靜安靜吧。”
純情刀不行,純情刀確實能短時間刷出粉的,可鬱理的良心會痛。
想起上周目跟和泉守的交往史,鬱理真做不到再刷一次,會更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欺騙純情男的渣女。
土方組一臉失望的走了,鬱理卻是暗鬆了口氣,心裡的小人又在名單上蓋了一張PASS的紅戳。
“哦呀,竟然在這個時間看到您,這可太稀奇了。”
耳畔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隨後是落座的窸窸窣窣,一位老年喝茶組成員出現在她身邊:“貴安,主公。”
“你也是,三日月。”鬱理回打招呼,轉頭看他時臉上帶著疑惑,“我記得你……今天是畑當番吧?”
“哈哈哈,是這樣沒錯。”紺色的太刀笑著點頭,映有新月的狹長眸子溫和從容,一派老爺爺氣質,“不過近期的任務是給田地裡澆水,昨天卻剛下過雨,老頭子的工作今天很快就完成了。”
“這麼幸運嗎?”鬱理頓時意外,“啊,說起來今天和你搭檔的是物吉的……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