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清風徐徐。
淡色的櫻花在庭院裡紛紛揚揚,一瓣粉意順著輕風拐進了簷廊,之後落在了一隻修長的素手掌心。
“唉……”
鬱理低頭看著手中的落花,發出一聲清淺的歎息。
總覺得主動掉馬以後,事情變得更複雜了。
她當時隻是單純地迫切希望有刀劍隨她現世,卻沒怎麼仔細考慮過之後會引發的一連串反應。
“早該知道的啊,他們從來都不是能隨便糊弄過去的人。”盯著花瓣,她自言自語,“但凡給出一點線索,他們就能給理出大半真相。”
這樣一想,會發生手入室那樣的事件一點也不奇怪。
真難為以髭切看著萬事不管實際上喜歡掌控全局的性格直到現在才跟她說這些了,沒能沉住氣到最後果然是因為術師的刺激吧?
畢竟那個時候她其實也挺不冷靜,翻滾的殺意都隻能說勉強壓下去,要說很快恢複平常心根本不可能。
“但是……”
五指收攏,花瓣被並於拳內,鬱理握得緊緊。
“結局還是一樣的。”
不說他們失去記憶,又身處攻略遊戲裡,這樣尷尬的情況她根本說不清。就算沒有這回事,她也不會允許他們再次涉險。
術師也好,還是其他高等妖怪或神明也好,對一向處於神明末等排序的付喪神來說都太危險了。
在他們的實力成長起來之前,她必須要守護好他們。
唯有這一點,她絕不……
“哢哢哢哢哢,主殿在這裡嗎?還真是叫拙僧好找。”
耳邊突然響起一陣粗獷豪邁的笑聲,頭戴巾帽的修行僧刀邁著大步走過來,他的身後還跟著另一個黑發的少年。
“山伏,還有堀川?”鬱理麵露詫異,挺直脊背望來,“特意來找我是有什麼要幫忙的嗎?……修行邀請就算了。”
來者正是國廣派的兩振刀,見他們神態平靜步伐也不急躁鬱理就知沒什麼急事,便開了句玩笑。
聽到主人最後那聲打趣,本丸肌肉鍛煉愛好者之一的山伏國廣又一次大聲笑了:“哢哢哢哢哢,主殿的修行方式和我等不同,拙僧當然不會想著要讓主殿多塊凸出的肌肉啊。”說到這裡他停頓一下,還有些感慨,“倒不如說,拙僧很佩服主殿的修行內容,想要達到那樣的程度拙僧還需要修煉很多年呢!”
同樣都屬於彼世生物,付喪神說是隻要到達百年後就能概率誕生的天生神明,但位序太末,大多數顯現時連人身都不完全,很多時候地位與弱小的妖怪無異。跟屍魂界裡擁有高等靈力的亡靈經過係統學習轉職而成的死神相比,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擁有神性和壽命悠久了。
古刀劍的付喪神因為持有者多是身居高位或意誌強大的大名武士,比一般的物品要能得到更多來自主人的精神饋贈,加上數百年的傳說逸話加持,偶爾斬妖除魔吸收的神血妖血,甚至代代延續的家族和神社的供奉,才幸運地不但擁有最完美的人身,也能一步步地不斷修行精進自己的靈力提升等級。
“會變強的。”鬱理笑著回道,“有我在呢,你們以後一定也能做到那樣。”
接連經曆過兩個周目的本丸,作為審神者的鬱理有切切實實的感應到之前隻是分靈降臨和現在主靈降臨後的巨大區彆,他們無論靈力程度還是修行速度都要遠遠超過分靈,無論是用審神者的角度還是死神的視角,鬱理都能肯定他們擁有那些神通和神力應該隻是時間的問題——雖然那過程不知道是幾百還是上千年,但隻要一直存在沒被損毀就一定可以。
而鬱理目前一直在著手做的,就是加快和縮短這個過程,以後她依然會為此努力,直到她認為能停下為止。
正說著話,她垂在身側的拳頭突然被一雙手包裹著捧起,鬱理一驚,轉臉就對上了堀川國廣的蔥色眼睛。
“修行的事就算不用您說,我們也一定會勤勉去做的。”用不輕不重的力道阻止主人本能抽手的動作,動作一向靈巧的脅差少年向她彎眉微笑,“對不起,之前過來時不小心聽到了您的說話聲。雖然有些失禮,但我還是想說。主公,能不能多給我們一點信任呢?”
鬱理怔愣間,她的拳已經被翻轉過來,少年動作輕柔地一根根掰開攥緊的手指。
“我們不知道之前具體到底發生了怎樣慘烈的事,讓您為我等擔驚受怕到至此。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以前的我們還是現在的我們,都不想看到您為我們這般殫精竭慮卻不顧自身。”
收的緊緊的五指被一一舒展開,重新露出掌心,山伏國廣見狀一愣。
隻見掌心裡預想中本該揉捏蔫吧成一團的櫻花瓣絲毫無損,嬌豔依舊。
——就像他們的主人自語時的心情,緊緊的抓著又攥著,倔強地獨守著堅持,隻一心想將他們護得滴水不漏。
僧刀的神色變得越發柔和又無奈。
“讓主殿如此費神操勞,果然還是拙僧實力不濟太不成熟啊……”
像是應和他這聲歎息,又是一陣清風吹來,鬱理掌心的花瓣柔柔飛了出去。
於是便輪到她自己歎息了:“彆問了。”從堀川那裡抽回手,鬱理直接搖頭,“我隻能說時機未到,就算你們意識到什麼,我也不會告知你們更多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