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從身到心都被她馴服了一樣。
對了,比起其他刀劍一口一個“主君”“大將”“主公”,這把刀雖然也叫她“主人”,但他的稱呼在日語裡也有另一個彆稱——“老爺”。不僅僅是家裡人對一家之主的敬稱,還有物主的意思。
聽到鬱理的疑惑,小狐丸卻是笑了:“主人大人忘記了很多事,但小狐可沒有。正如您之前所說,小狐曾是一隻野狐,現在是已經被您接來馴養的家狐。在這片現世裡,由刀匠三條宗近與稻荷明神共同打造的天皇禦刀「小狐丸」是不存在的。而將這個隻存在於能樂中的傳說變為真正的事實,讓「小狐丸」擁有真切實體的,正是主人大人您。”
狐刀的聲音溫柔,不急不徐地向失憶的主人解釋這其中的因由。
不隻存在於能樂,也不僅隻有逸話在人間流傳,眼前的人是真正實現了讓死去了千年的名刀匠和高天原的狐神一起鍛刀的事實,也正是如此才成就了現在的他。
野狐變成家狐,主人依舊是主人,不會因為失憶與否就讓狐狸的態度有任何變化。
鬱理聽完已經直接驚呆,愣了半晌後忽然就很激動地哇了一聲:“我在地獄裡也有認識的人嗎?這可真的太厲害了!”
“主人大人一直都很厲害,以前是,現在也是。”小狐丸笑著附和,“如果對那裡很好奇的話,也可以先和那邊的鬼燈閣下提前知會,到時直接拜訪就可以。”
他的過於體貼讓鬱理頓時不好意思,尤其是看見對方至今還捧在眼跟前的太刀本體更是有些慌,忙不迭就伸出雙手將其拿過來。
“抱、抱歉,之前一直沒注意到。”將太刀豎向抱在懷裡,鬱理臉色微紅有些窘迫,隻是仰頭再看狐刀時眼裡已經沒了剛進來的距離感,“既然你都說到這份上,那我就不客氣了。”
將太刀重新拿好,鬱理左手握鞘右手握柄試著拔刀——然後就發現鯉口還扣得挺緊,不用點力都抽不出來。
“光用蠻力可不行,會傷到鞘和刀刃的。”旁邊的狐刀立刻給予指導,“就算拔刀也是有小技巧的,最簡單的就是您要將左手的大拇指抵在刀鐔上……”
“是這樣嗎?”試著按對方的指導,鬱理動作生疏的一點點照做,成功拔刀時直接就笑了,“老實說這樣握刀站在這裡就很容易想到電視裡的那些大河劇,突然就覺得自己超帥的。”
“但是主人大人,您握刀的姿勢也是錯誤的。”小狐丸一句話打破中二少女的美滋滋,“您這樣的站姿和握刀手勢,如果有敵人襲來恐怕來不及第一時間做出防禦,更彆提反擊了。”
“哎,又錯了嗎?”鬱理很想說明明電視裡就是這麼擺姿勢的,但明白術有專攻這個道理的她很是虛心接受糾正。
“是,正確的握法……”小狐丸輕巧上前一步,伸手虛按在主人的胳膊上,“是這樣的。”
道場外的院落裡,一株孤櫻隨風搖曳,幾瓣粉櫻便從樹冠上紛揚落下,最後和之前飄落的一起安靜鋪在門前的簷廊上。
“這樣就行了吧?”被人站姿到手勢都仔細糾正了一遍,重新變回新手的鬱理仰頭問了站在她身後的小狐丸一句。
“對,太刀的握法就是如此。”高大的狐刀微笑點頭,下巴差點就能枕上鬱理的肩窩,“主人大人學得很快。”他的胸膛近乎貼著她的後背,說話間一雙手剛從主人握著刀柄的手鬆開,看上去就像他從背後將人擁抱一樣。
已經被手中的握刀感吸引走注意力的鬱理全然沒注意:“感覺這樣握刀確實舒服多了呢。而且……這手感確實好熟悉啊。”
真正的太刀入手,那種觸感和重量是和之前用木刀時完全不同的,鬱理的腦中隱隱又閃過什麼畫麵,但過於快速反而什麼都沒想起來。
意識沒跟上,身體卻是不自覺動了起來,她雙手握著太刀輕輕向前踏了一步。
隻見之前連握刀起手勢都要人教的當事人像是瞬移一樣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又出現在道場的大門口。
門外簷廊上的櫻瓣被突然的風勢亂卷至半空,白日下數量微不可見的刀芒閃過,待握刀的女性收勢垂下太刀之際,那些櫻瓣就直接化作了一片細碎的粉雪。
啪啪啪啪啪。
鬱理正要驚訝看自己的手,後方就響起小狐丸的鼓掌聲。
“太好了,主人大人的揮刀本能仍在呢。”她轉頭就能看見狐刀發自內心為她高興的神色。
鬱理被他的情緒感染,原本還有些糾結的神色便也放鬆下來:“雖然我一直認為暴力是不好的,也不喜歡打架什麼。但是身體有自保能力,總歸是好事呢。”說到這裡她也笑了,“謝謝你,小狐君。”
她最後的那句稱呼讓小狐丸不由一愣:“小狐……君?”
“怎麼了?你不喜歡我這樣叫你嗎?”剛剛將太刀重新收進鞘中的鬱理見狀也有些緊張。
“不。”狐刀搖頭,“沒什麼,您能這樣喚小狐,小狐很高興。”
“那就好!”聽他這麼說,鬱理也露出笑容,她走過去將手中的太刀遞還給付喪神,“謝謝你教我練刀,作為回禮,我請你吃點心吧!”
沒等小狐丸說話,她直接伸手抓住了付喪神的手就拖著他往道場外跑。
“快走快走,跟我一起來大廚房,我給你現做寶塔油豆腐,昨天在妖怪宴會上我就聽說你們狐狸最喜歡這個點心了!”
寶塔油豆腐……
這道點心名讓小狐丸再度一怔,思緒不由飄到更遠的地方,但很快又被眼前神態和氣質與從前大不相同的笑臉給吸引回去。
“放心吧小狐君,我在筆記上發現了最新做法,保證做得跟大人的我口味上一模一樣!”說到最後,這個拉著人往前跑的當事人還給比了一個大拇指做出一副職業人絕不認輸的認真勁。
見她如此,狐刀由一開始的怔然很快就變成了忍俊不禁:“您真是……果然,是同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