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大郎也明白過來,他壓下了情緒,跟著道:“不用,觀主現在不在。晚上她回來時,我就跟她說。她一定會救……何師傅的,您放心。”
“真的嗎?”何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是真的。”大郎故作輕鬆一笑,“我們觀主本事可大了,什麼都能做到。一條命而已,她肯定能行。你快回去照顧何師傅吧。”
何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半晌後,才囁嚅道:“那、那我先回去。明天再來?”
“嗯,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把母親勸走,大郎忙轉身進道觀哭喊道:“觀主您在不在?我答應您把舌頭給您,您救救我爹好不好?”
門外,三娘看著大郎拚命磕頭的樣子,一時忘了言語。
“觀主?”無論大郎怎麼呼喚,傅杳始終沒有出現。
到後麵,大郎自己都絕望了,跪在地上低低地哭泣,雖然他沒有眼淚掉下來。
這時,不知道是誰低聲歎了一句:“父死子生,可能這輩子你都再也見不到他了呢。”
這話宛如利劍一般刺進大郎的心臟,痛得他呼吸差點停止,也是在這一刹那,他的眼角處不再什麼都沒有——一滴晶瑩的淚珠從他眼中滑下。淚珠落在半空時,一雙手悄然出現,接住了它。
“果然很漂亮啊,”傅杳將掌心的淚珠舉起,月光下,寶石一般的淚珠折射著奪人心魄的光芒,煞是漂亮,“小奴隸,這回你算是物超所值。”
大郎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他愣了愣,忙懇求道:“觀主求求您救救我爹,我答應把舌頭給您。”
“看在鬼淚的份上,我就不加價了。”傅杳道,“至於你爹的病,大夫沒對你娘說的是,他的病需要很昂貴的藥材維持。隻要有錢,他仍舊和普通人一樣,活蹦亂跳的。說白了,還是銀子的問題。”
“可是他現在情況很不好。”
“讓他明天上山就行。”
次日傍晚,何妻讓人幫忙把丈夫給抬上了山。這時她發現道觀裡多了一樣東西——院子甬道中間多了一尊大鼎。
大鼎有些古舊,表麵鏽跡斑駁。裡麵倒是有一層白沙,其他什麼都沒。
繞過大鼎,主屋門口,三娘和大郎都候在那裡。
“來了多少人?”三清像後傳來傅杳的聲音,這稍微靠的近一些的村民們都聽到了。
大郎道:“一共二十七個。”
“讓屬雞的回避,其餘的人一人一炷香。”
“香?”大郎愣了下,他們好像沒有。
還是方二主動請纓道:“我現在就下山去取。”
他家裡還有過清明時剩下的一些香燭,說起來也是他忘了,到現在都沒來上過香。
他匆匆去,又匆匆來。最後一人一炷香,點著了,拜了拜三清像,然後插入了大鼎當中。
不知為何,香在插進去後,燃燒得飛快,原本要一刻鐘才燃完的香,竟然不過片刻,就燒沒了。周圍人見了 ,心中都在嘖嘖稱奇。
香燒完後,三娘取了酒盅,將燒剩下的香灰灰燼取了一撮放入酒盅當中,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倒了供酒,喂何木匠服下。
一杯酒下肚,何木匠氣色就漸漸紅潤了起來。不一會兒,他自己就從門板上坐起了身。
“真好了?”這速效的一幕讓大家目瞪口呆。
大郎也有些驚喜,忙上前去查看父親是不是真的沒事了。不過還沒靠近,何木匠已經被其他人給包圍住了。
那麼一瞬間,大郎心裡湧出一股莫名的感覺。
雖然,他現在還和爹娘站在一起,但是生和死,本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將他們阻攔在兩邊,也讓他們的喜悲不相通。
“你們回去,明天來。”三娘趕人道。
“好的好的。”何妻忙作揖應了。其他人都學她,紛紛作揖離開了。
人群散去,道觀一片寧靜。大郎耷拉著,坐在老舊的青石板台階上,神色落寞。
三娘則進屋道:“您早知道,何木匠,有病?”
“嗯。”傅杳捏著那枚淚珠可有可無地應道。
“所以,一開始,您是想,幫大郎?”
傅杳手一停,嗤笑道:“你看,你又在隨意揣測彆人了。我知道何木匠有病,是因為我有這個本事;我和大郎做交易,是我們都有彼此需要的東西,公平交易。
而你,先是因為懼怕我,先入為主地覺得我心懷惡意;後見我救了何木匠,又認為我其實有一顆善心。傅三,人心是你那麼容易看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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