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想要在沒有廠房的情況下,開一個能賺錢的服裝廠?
這種事情在彆人聽來,基本上等於是白日做夢,畢竟誰都知道,這年頭的工廠有多能掙錢,工人有多吃香,沒有廠房就敢說要辦廠的事情,無異於是空手套白狼,純屬瞎胡鬨!
但偏偏,蘇曼就這樣想了,也這樣做了。
在蘇曼看來,以目前公社賬上的錢不夠建廠房,和公社往年創收情況來看,哪怕是等到趙磊和周愛國兩個人學好了燒磚技術回來,賬上的錢也一定還是不夠建磚窯,而建不了就等於燒不了磚,燒不了磚就等於建不了廠,沒辦法擴大經營有所創收,也就等於是自己一切計劃都白瞎,
所以,對於已經得到批準的辦廠資格,蘇曼覺得是一定不能讓它成為一張廢紙。公社這邊可以先不建廠房,但一定要先把廠子,把業務辦起來。
第二天,蘇曼在頭一天聽完田慶豐對於辦廠困難,並將這項工作攬到自己身上以後,早早起床,騎著自己不掉鏈子的自行車,準備出發去縣城。
蘇曼的目的很簡單,就是一定要把服裝廠辦起來,還要辦得紅紅火火,成為能夠給麥稈公社和社員們創收的廠子!
因為,隻有將服裝廠辦起來,並賺到錢,蘇曼才能用這些錢,和那些知道自己是真的可以帶著公社一起賺錢的社員們繼續朝著自己最終夢想前進,才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和金錢的支撐。
至於怎麼才能辦起廠子,賺到票子……
蘇曼就不禁想到了自己還沒有成為穿書一員,還隻是一個讀者時,所看的那些年代類型裡所寫的那些,關於主角出書後如何賺錢的內容——
可以說,在幾乎所有的年代類裡,穿越/重生/穿書的主角都一定會去會想要做的事情是什麼,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去黑市投機倒把,以此來提高穿書後的生活質量。
但彆誤會,作為體製內的優秀乾部,蘇曼可不會做知法犯法,自毀前程的事情,尤其是對於胎穿的人而言,這個時代的苦生活,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的,起碼蘇曼是已經習慣,甚至是滿足於現在頓頓都能吃飽,偶爾還能吃肉的生活,這已經比頭些年鬨饑荒的時候強多了。
更彆說,對於已經手捧鐵飯碗,每個月有固定工資和各種票證補貼的蘇曼而言,黑市這個穿書必備的打卡點對她而言還真不是啥好地方,真實情況也絕不可能像是書裡麵寫得那樣,啥換身行頭就不會被認出來,各種反季節反時代的東西拿出來也能肆無忌憚的進行買賣交易,還永遠都不會被抓到……這樣的想法簡直是比蘇曼想要空手套白狼,沒有廠房還要辦廠更天方夜譚。
所以,蘇曼提到投機倒把的目的,隻是覺得這種“餓死膽小,撐死膽大”的行為,如果能夠合理化,那麼這件事情就會像是未來改革開會以後的場景,人人都有機會賺大錢,成為新時代的“萬元戶”。
而現在,蘇曼覺得自己是有可以將“改革開放”提前十年,讓它來到麥稈公社這裡,並將投機倒把合理化,讓麥稈公社能夠脫貧致富的機會的。
並且,這個機會就被她握在手裡。
而她手裡拿著的,正是花陽縣批準開廠證明。
……
在從公社一路猛蹬來到縣城以後,蘇曼也沒有耽誤時間,她打算先去了解了解市場行情。
一路上,蘇曼想了很多套賺錢方案,但最終她還是決定繼續堅持自己最開始想到的計劃,一個能夠讓公社利益最大化的同時,也能夠帶動公社婦女同誌加入進來的計劃。
在來到縣城後,蘇曼第一時間去到了縣裡的百貨商店,找到了林芳。
“林姨——”
“小曼?”
今天是工作日,林芳看著明顯是從公社趕過來縣裡商店這邊來找自己的蘇曼,裝作沒看到其他櫃台同事投過來的好奇目光,隻將手裡的工作交給了和她一個櫃台的同事後,便從櫃台裡出來迎向了過來的蘇曼,打算拉著她去休息室。
休息室裡。
林芳先給蘇曼接了杯水遞給她,問道:“小曼,你咋這個時候回來了,回家了嗎?還是直接過來的?”
蘇曼接過水杯,說道:“我是直接過來這邊的,有點事兒想問林姨,所以還沒來得及回家呢。不過我已經跟公社領導那邊說好了,因為這禮拜我有工作要常來縣裡,領導就說讓我在忙完事情前先不用回去公社,等我把事情都忙完以後再回去就行,不用扣工資,還能回家住的那種。”
“那這位領導同誌還真是挺好的,你爸和嬸子要是知道你能留家裡多住些日子,肯定高興!”林芳說著,又問,“那小曼你過來找我是有啥事要問啊?”
“是關於百貨商店的一些問題。”蘇曼放下水杯,表情嚴肅又認真地說道,“林姨您也知道,麥稈公社這地方太窮了,為此我們領導就想要在公社辦個工廠,打算製作成衣,批準是已經下來了,但這成衣製作出來了就肯定要能賣出去,所以……”
在蘇曼的計劃裡,如果想要成功,就得先去搞明白供銷社和百貨商店的情況,了解一下紡織廠那邊對於布料銷售價和批發價格是多少。蘇曼得先算算這裡麵能賺到的純利潤是多少以後,再說能不能繼續下一步計劃。
但說實話,這一件衣服,一尺布料對外銷售的價格,隻要張嘴的,都能一問就知道,可這進貨價和批發價卻不是蘇曼能隨便就打聽到的。
這要是能隨便就問出來的東西,那彆說我這會讓所有人都能知道盈利利潤,就說買成衣和布料的人,要是知道成本價是多少,那不都得鬨翻了天啊!
所以,這事兒不好問,也不能隨便問。
但是,這事兒又不能不去問。
思來想去,蘇曼就想到了林芳。
蘇曼的話說到這裡,林芳也明白她是想知道啥了。
如今已經托關係轉正成百貨商店正式售貨員的她,自然知道她們百貨商店內部的一些事情,比如進貨的渠道、進貨、銷售的價格等等問題,尤其是像這種進貨的情況,林芳可是沒少聽同事說起經理在進貨時,故意跟那些想要把商品送來商店賣的廠子要好處的事兒,這裡的人都知道!
“你們公社要建廠?那是好事兒啊!”林芳對於蘇曼想要從自己這裡得到情報的想法沒有半點隱瞞,對於麥稈公社想要建廠的事情,她也是十分樂見的,尤其是陳秋蘋現在還在那兒生活,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回來不說,這廠子要真能辦成的話,對蘇曼也是有一定好處的,林芳就更不可能會隱瞞這些事了。
隻是……
林芳看了看休息室關著的木板門,聽著哪怕木門緊閉也還是能聽見外頭人對話問價格的聲音,小聲道:“這種事兒不能在這裡說,要是被經理聽見了,可就不好說了。所以,小曼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就先回去,等我下班以後,咱在家裡頭說!”
出門在外,走到哪兒說話都得先小心隔牆有耳,因為你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聽到你說話的內容,更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
蘇曼明白這個道理,卻因為對林芳有所相信的態度而忽略了當下的環境。聽見林芳的話,蘇曼也意識到這裡並不是一個適合說話的地方,便邊點頭認同了林芳的話,邊小聲說道:“對不起林姨,我這差點給你添麻煩,是我有點著急了……那我就先回去,等晚上您下班,咱們再說。”
正說著呢,蘇曼和林芳就聽見休息室門外有動靜,兩個人對了一個默契的眼神,沒再說話,而是直接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門口。
猛地一打開門——
一個人險些撲進林芳的懷裡。
……場麵尷尬極了。
見此,林芳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和自己一直不對付的,在副食品櫃台工作的同事,問:“特意站在這裡等我?所以,你是有什麼事嗎?”
同事:“……”
我說我隻是路過你信嗎?
蘇曼:“……”
人類的本質就是,替彆人尷尬。
……
在和林芳約定好等她下班以後再繼續聊的事情後,蘇曼倒是沒有著急去紡織廠,而是拿著她從商店那邊買的一套成衣和六尺布料回家找她奶去了。
趙桂枝在沒跟著丈夫參加革/命以前,家裡頭是專門乾裁縫的,專門做刺繡旗袍,手藝都是從老一輩人傳下來的。當年她爸和她媽結婚時的枕套、被麵,那都是趙桂枝親手縫的。
隻是這幾年時期比較敏感,趙桂枝為了避免麻煩就把以前縫的東西都收起來了。再加上趙桂枝向來不是個愛顯擺的人,以至於在南家灣大隊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她還會刺繡、做衣裳的事。
但彆人不知道,蘇曼可是知道她奶是會做衣服,還做得很好的這件事。這也是為啥她會特意將成衣和布料買回來的原因,目的就是想要來求助一下精通製衣技術的趙桂枝老同誌,讓她幫忙研究研究這成衣的製作工藝,看看這樣的成衣,能不能用棉布當原料,通過手工縫製來做出一件和商店裡十塊錢一件的成衣“看”上去一模一樣的“高仿”出來。
回到家以後,蘇曼先是跟她奶那兒嘮了會兒磕,吃了頓加餐以後,她才將布料和成衣拿出來,表明了來意。
“奶,我們公社要建服裝廠,但沒錢蓋廠房也沒錢買機器,所以我就想著先跟紡織廠那邊買一批布料回去,讓公社那群參加了婦女培訓基地的同誌試試手工製衣,雖說肯定是比不上機器製衣的速度,但人多力量大,加油乾的話最起碼也能先做出一批衣服出來,隻是奶你也知道,我這手藝……”
“你也好意思提你那手藝!”一聽蘇曼說這個,趙桂枝忍不住說道,“咱家是打我奶奶那輩就開始當裁縫,製衣的手藝就不說了,那刺繡的技藝也是輩輩往下傳的手藝,可偏偏你爸就沒這天分,又把這手上的笨拙勁兒都讓你隨來了,我這老婆子還能活幾年?你要是學不會這手藝不就斷在我這兒了嗎!”
“奶奶奶奶——奶你彆生氣,大不了我以後找個手巧的對象,讓他入贅咱家,到時候您手把手教他!”蘇曼嘿嘿笑著,一邊說著玩笑味十足的話逗趙桂枝開心,一邊將手裡的成衣拿了出來,遞到趙桂枝麵前,說道,“奶,我們公社書記說了,隻要我能把廠子辦成,就讓我當副廠長呢!奶你就幫我看看吧,看看這成衣好做不好做~”
蘇曼撒著嬌,讓本來還繃著臉的趙桂枝當場破功笑了出來,隻能無奈地接過她手裡的成衣,看著這滿是機器感卻細密的縫合針腳,邊琢磨著如何手工達成這樣的縫合技術,邊忍不住說道:“你呀,也都19了,彆一天天就想著工作,想著啥社員,也得好好考慮一下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了。當然了,我不是要催你,隻是偶爾會擔心你會一直這樣下去,怕你會孤單。”
來了來了——
來自六十年代的催婚語錄出現了!
上輩子曾親耳聽見公司裡的男上司和男同事給自己起了一個“漂亮老處女”外號的蘇曼,在vb熱搜中看過太多陰間新聞,無數次質疑自己所處年代的蘇曼,被父母拋棄而對婚姻生活從未有過向往的蘇曼,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輩子不過才19歲的時候,迎來第一次被催婚的經曆。
雖然!她現在仍然對婚姻沒有任何向往。
但是!她覺得她奶這樣的“催婚”還挺溫暖人心的。
蘇曼想說自己是個不婚主義,也想說自己從未覺得孤單,更想說非要結婚的話,她一定是會更愛工作,也可能不會生小孩。但看著趙桂枝擔憂的神情,她還是默默咽下了自己此時此刻的內心所想到的最真實的想法,隻認真又敷衍地點點頭,轉而繼續說起了製衣的事。
“奶,這衣服做起來應該不會很難吧?一個人做的話得多長時間能做完啊?能不能像我說的那樣,把一件衣服的製作分工給幾個人那種,分工流水式製作?那樣的話,奶你能不能根據不同型號給幫忙裁出一套樣品出來呀,這樣我就拿回公社讓社員們學——”
“停!”
趙桂枝隻覺得自己被蘇曼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腦瓜子都疼起來了,直接抬手表示:“小曼你快點給我安靜十分鐘!有什麼問題都等讓我把這件衣服拆完再說!”
說著,趙桂枝就拿著衣服去了裡屋,打算把自己早就壓箱底的工具拿出來,給這件衣服拆開,以確定它明明處處都進行了縫合了,卻又都半點棉線縫合的痕跡都沒有的的工藝是咋弄的。
看著趙桂枝坐在屋裡頭,借著外頭的日光,一點點挑開線頭的樣子,蘇曼就知道,她奶這是不好意思剛剛突然跟自己提起找對象的事兒,怕自己聽了難受,又抹不開麵兒,就隻能嘴硬心軟,讓自己彆說話了!
“奶!”蘇曼突然開口喊了一嗓子。
“乾啥?不都說了讓你先安靜十分鐘嗎!”趙桂枝虎著臉說。
蘇曼沒被她奶嚇到,反而嘿嘿笑著說道:“沒事,就是覺得能回家真好!要是可以的話,真想天天在家待著,啥都不乾,就陪著奶你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