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同情!
…………
在出發去紡織廠的路上,蘇曼設想了無數個可能引起工人們罷工、抗議的原因,並一一想出了對應的解決辦法,和如何讓自己能夠在其中成為利益最大化的贏家,而不影響她後續發展工作的對策。
隻是蘇曼萬萬沒想到,自己這思來想去整整一路,想出了那麼多種可能,卻沒一個叫她猜對了。
而令她更想不到的是,這群人罷工,竟然是因為……
蘇曼麵無表情地看著作為工人代表站在自己麵前的蔡東方和老熟人趙愛軍,聽著他們倆支支吾吾說著極力要見自己的真實目的,莫名產生了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在兩個人麵露忐忑地說完他們的想法以後,蘇曼頂著王立業、工會主席和領導甲乙丙丁的死亡目光,略顯呆滯地重複了他們剛表達的觀點:“所以,你們想見我的目的就是,想讓紡織廠成為我們麥田服裝廠的,分廠?因此,你們才罷工鬨事,吵著要見我?”
麵對蘇曼的詰問,仍羞愧於自己竟然真的做出了這樣事,而自覺無顏麵對廠領導,又生怕蘇曼還計較之前自己對她二糟糕態度的趙愛軍頭都快要垂到地上去了,根本回答不了她的問題,隻能由蔡東方一人做事一人當地站了出來,鏗鏘有力卻也掩飾不了他哆嗦腿肚子地回答道:
“雖然現在這個局麵的確是有些失控,但請您相信我們,我們一開始真的沒想要罷工,也真的隻是想見您一麵,表達我們的迫切願望,請求您給一個機會,隻是……隻是麥田服裝廠的訂單馬上就完成了,我們知道等訂單一完成,我們這群人就該卷鋪蓋走人了……可一旦下崗,我們就都會失去經濟來源……誰都不想失去這份工作,所以我們才會、才會出此下策……”
蔡東方努力組織著語言,用儘可能客觀的態度,將今天這件事情發生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
在蘇曼離開紡織廠繼續奮鬥麥田服裝廠生意的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門裡,由於紡織廠工人們的內卷情況,本應該在兩個月左右才完成的訂單,隻不過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門就都完成得差不多了,這讓剛開始時還將彼此都視為競爭者的紡織廠工人們全都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一旦訂單完成,廠子也就該準備關張停工,他們這群人也就該準備下崗。
這樣的認知,讓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尤其是在他們已經體驗了整整一個月的“麥田服裝廠的工人待遇水平”以後,大夥兒對於想要成為服裝廠工人的熱切心思可以說是已經不光光是為了生存,更是一種由衷的向往了。
在這其中,蔡東方和趙愛軍兩個人可以說是貢獻了不少力量。在他們鍥而不舍的“洗腦”中,外加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門裡麵,由蘇曼親自發話提供的待遇,又將小劉這個親和能力滿分的人留下監工的加持作用下,紡織廠的工人們可以說是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是既忐忑不安於自己的前途未卜,又不免深陷在蘇曼提供待遇的糖衣炮彈中無法自拔。
不說彆的,就說每天由麥田服裝廠提供的夥食,那不說是頓頓有肉,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比起紡織廠那清湯寡水得看不見半點菜油的夥食,麥田服裝廠這提供給他們這群外廠臨時工的夥食簡直稱得上是國營飯店的水準了。再有就是麥田服裝廠給他們這群“臨時工”的工資待遇也是一樣豐厚,包夥食不說,連加班費都有!
在蔡東方和趙愛軍兩個人日複一日的語言俘虜,和麥田服裝廠這樣認真對待的糖衣炮彈下,沒有誰能抵擋住對麥田服裝廠的向往!沒有人!
“……訂單就要完成了,我們所有人做夢都想自己也能成為服裝廠的工人,把這筆訂單、這份工作繼續做下去,可心裡麵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覺得這樣是對不起培養我們的紡織廠的。隻是我們也得養家糊口,得掙錢啊,如果廠子真的倒閉了,我們也完了,可家裡的父母長輩、媳婦孩子咋辦?所以,思來想去,大夥兒就都有了想讓紡織廠成為服裝廠分廠的想法,而且這想法也算是一舉兩得,又能讓我們保住工作,還能讓廠子繼續開下去,都是老工人了,誰也不想廠子倒閉的。”
作為早年的大學生,蔡東方的語言表達能力可以說是相當不錯,不光條理清晰,還十分具有感染力,讓原本還在為工人鬨事鬨到蘇曼那裡而感到憤怒與難堪的王立業等人都不免在聽完以後多出了幾分對工人們的慚愧,全然忘了他們剛剛為鬨事這一行為所產生的,對工人們如此不念舊情的寒心。
但實際上,隻有蔡東方和趙愛軍知道,他們這樣做是有私心的,工人們這樣鬨事,也不僅是想要讓廠子繼續辦下去,更多的,還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工作。
至於為什麼非要罷工鬨事,也不光是為了想和蘇曼見一麵,主要還是想要逼廠領導們就範。
——在這個工人階級領導一切的時代裡,廠領導雖是領導,卻必須要尊重工人們的意見和想法,是誰都不能隨便罔顧工人的態度,讓工人同誌受委屈的。
而蔡東方之所以這樣保有餘地的表達,不光是為了掩蓋他們藏有私心的真相,更是他想要“人情留一線”的圓滑之處。
隻是,他這樣的表述,還不足以打動蘇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