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包廂裡, 五個人難得重聚。
寧唯看得出來,除了她和程晏,其他三個都很興奮。
這是一種久彆重逢後,帶著些疏離感和陌生感的磁場吸引力。
以前他們三個就經常拌嘴。
現在依舊吵鬨。
都是表演型人格, 一個比一個戲精, 邊唱邊跳, 還會配合著MV裡的畫麵演出不同的情景, 但演著演著, 可能就因為各種碰撞而吵起來。
相比之下,寧唯和程晏就正常些。
寧唯是氣氛組,笑眯眯地捧場, 每首歌都能跟著唱幾句。
程晏沒怎麼唱過歌。
就算是和朋友在KTV聚會,他也是最沉默的那個。
寧唯隻聽他唱過一次,是在畢業聚餐時。
他坐在立麥前, 大長腿支著地麵, 接過同學遞來的吉他,隨意試了個和弦,音符緩緩流淌。
所有人都齊刷刷看過去, 喧鬨的包廂靜下來。
不知誰關了燈, 驟然漆黑, 隻有一盞暖白色的燈灑下來。
少年額前的碎發垂落,眉眼壓得低。
明明穿得低調,周身卻透著富家公子哥的貴氣。骨節分明的指節撥弄琴弦, 竟然將《晴天》的曲譜彈奏了出來。
在此之前,有不少同學上前麵表演,卻隻有他是僅吉他伴奏的清唱。
程晏的嗓音冷而低沉,卻又透著幾分溫柔。
寧唯和同學們都怔怔地看向他, 沒有交頭接耳,沒有嬉笑聲,都情不自禁沉浸其中,直到高.潮部分,幾乎是全班齊聲合唱。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程晏漫不經心撩起眼皮,從話筒裡傳出一聲低低的輕笑。
這是她和他成為同學那天。
碰巧唱到的那一句。
寧唯曾經以為,那天程晏是對著她笑的。
但包廂裡坐滿了人,光線昏沉,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或許,是她自作多情了。
直到一曲結束,包廂裡爆發出今晚第一次高昂的歡呼聲,大家嘩啦啦鼓著掌,嘴裡起哄似的喊出“晏哥牛逼”“晏哥開大了”“再來一首”之類的話。
程晏把吉他丟給男同學。
咬住一根煙,懶笑著擺擺手,走出房間。
高中同班兩年半,程晏從沒表演過,每次都笑稱自己五音不全,不會唱歌。
但他的聲音條件稱得上非常優越。
低沉有質感,像極了港風黑膠唱片的味道。
寧唯摸摸自己的臉,有些發燙。
那時的她已經想好了,等錄取通知書發下來後,她就去找程晏表白。
無論結果怎樣,至少不留遺憾。
還在胡思亂想時,寧唯發現蔣義坐在自己左手邊,見他和某個同學嘚瑟:“嘿嘿……我晏哥確實五音不全。”
“不過天生嗓子好,隨便學一學都能唱好聽。”
“你問我這個?”
“我也不知道他為啥唱《晴天》,可能就是喜歡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寧唯的思緒精準定位到他轉學來的那天,回憶起那天在講台上唱著歌,和他對視的畫麵,心跳如擂鼓。
她也喜歡《晴天》。
很喜歡。
-
今晚隻有程晏沒喝酒,他開著車把那三個喝得醉醺醺、又唱得嗓子都啞了的家夥挨個兒送回家。
寧唯打算讓嚴琳琳住在她家。
這樣還能照顧好閨蜜。
嚴琳琳雖然酒量不太行,但她喝的不多,瀟灑地一揮手:
“不用,小唯寶寶,明天你家親戚不就要來了嘛?”
“我今天還挺清醒的,不用擔心!”
女人優雅抬手,甜聲和所有人道彆,唯獨朝著前男友蔣義翻了個白眼,下車離開。
“……喂,”蔣義拎起她的包,一嗓子嚎出來,
“嚴琳琳你包掉了!你個馬大哈!”
這倆人一前一後下了車。
程晏鎖好門,重新啟動車輛,緩緩駛向前方。
寧唯咦了一聲,坐直身體:
“我們不等蔣義了嗎?”
“他家離這兒不遠,”程晏淡聲道,“讓他自己回。”
寧唯哦了一聲,又重新靠回椅背。
車裡隻剩她和程晏兩人,不像剛才後座坐著三個活寶,竟然有些過分安靜。
她纖細的手腕上搭著他的衣服,猶豫很久,才在等紅燈時開口:
“車裡不冷,我現在不用穿外套了。”
“行。”
男人懶洋洋瞥她一眼,接過來,很自然地穿上。
寧唯瞪大雙眸。
如果他洗一洗再穿這件外套,她也能理解。
但程晏居然,完全沒有嫌!棄!她!
“你現在沒有潔癖了?”寧唯越發好奇程晏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性格。
高中時他們關係好的朋友可能會分著吃同一個食物,可能會用同一個水杯,但程晏永遠都是拒絕的,自我防禦意識很強。
他從不和人有過分親密的接觸。
所以在看到小情侶膩歪時,他會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嗤笑一聲。
正因如此,當時很多同學都傳言他都嚴重的潔癖。
以至於寧唯在他麵前,更是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踩了雷點,在程晏麵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有,”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哼笑道,
“不過……分人。”
對彆人自然有嚴重的潔癖。
對她,沒有。
-
五一當天。
淮河的機場熱鬨非凡,無數前來看海的旅客推著行李箱走出來。
寧唯本想自己過來接他們,但程晏早早地來了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