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冰蛛如果此時是人形,一定會瞪大眼睛。但它此時隻是一隻碧玉冰蛛,眼睛瞪不起來,隻是呆呆地看著它。
阿炤沒再理它們,跑去找楚灼。
等它離開後,碧玉冰蛛又磕了一顆丹藥壓驚,這才問旁邊那隻小烏龜:【玄淵,咱們老大是什麼品種的妖獸?】
【不知道。】
【它是什麼來曆?】
【不知道。】
【它怎麼會出現晉天大陸這樣靈氣稀薄的玄世界?】
【不知道。】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小烏龜瞥它一眼,慢吞吞地說:【至少我知道,老大很厲害,聽它的準沒錯。】
碧玉冰蛛:【…………】真是廢話!
那麼凶殘的無名妖獸,它們敢不聽它的話麼?要是再被它揍一頓……
楚灼正在清點碎星石,突然肩膀一重,轉頭就見到一隻毛茸茸的妖獸又跳到她肩膀。
楚灼伸手摸摸它探過來的腦袋,將清點好的碎星石收攏到一個儲納戒裡。
碧玉冰蛛給她的儲納戒裡有兩百立方的空間,並不算大,但在晉天大陸,已經算是少見,像她平時用的,隻有五十立方。
楚灼便將這次從斷星崖中所得的碎星石都放到這個儲納戒裡,將之收好,明麵上用的仍是楚家獎勵給她的那個儲納戒。
碧玉冰蛛回來後,楚灼知道秦景被武晟帶走,洗劍宗定然已經防備燕雅正,便將這事情放下,開始著手準備鑄造武器。
楚灼帶著準備好用來鑄劍的碎星石,去洗劍宗的鑄造峰租了一個煉器室。
洗劍宗雖然以劍修聞名,但其中也有其他的派係,像煉丹師、煉器師這些還是有的,特彆是煉器一係,蓋因洗劍宗修劍,自然重視劍的品質,煉器這一係並不差,隻是因碎星劍盛名在外,煉器反而並不突出。
鑄造峰是洗劍宗煉器一係的一座用來鑄劍的峰,這裡有引自地下的靈火,可用來鑄造碎星劍。
洗劍宗大多數弟子都懂得一些煉器術,畢竟作為一個劍修,最好親自鍛造出自己的劍,這是識劍的第一步。
楚灼上輩子親手鍛造自己的碎星劍,對煉器這一行並不陌生。不過這輩子是第一次接觸煉器,她自然不能表現得太熟悉,隻好按步就班地和鑄造峰的一些煉器弟子學習一些基礎的煉器入門。
楚灼一邊學習煉器,一邊在租的煉器室裡暗搓搓地用地火融解碎星石,可謂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以至於不知道她的老底已經被人查出來。
***
“她是陵陽楚家嫡脈五房唯一留在晉天大陸的人?”燕雅正聽到這個消息,不禁大為驚訝。
前來稟報的下屬回答道:“確實如此,聽說楚家嫡脈五房的行事與其他幾房很不同,他們的年紀一到,就不會留在楚家,會到外麵去闖蕩,闖蕩著就突然不見了。大家都以為他們是離家出走,可能被困在哪裡出不來。不過屬下覺得,他們應該是離開晉天大陸回不來。”
燕雅正的臉色有幾分驚異,“難不成他們也有穿梭艦?”
“屬下不知。”
“那這個楚灼……她可是知道五房其他的人的去處?”
“應該不知,聽聞她出生時,其母難產去世,父親楚元蒼在外麵一直沒回來,兩個姐姐也不在。曾祖父早在幾百年前就失蹤……聽說這楚元蒼行事不拘一格,當年在晉天大陸沒少與人結怨……”
“與人結怨?有哪些人?”
“晉天大陸的三宗四族五門的人都結過怨。”
燕雅正已經無語,這楚元蒼到底有多能作啊,竟然和整個大陸的大勢力都結怨,就不擔心給家族或後代招禍麼?
“倒是不會,他都是當場結怨當場解,敢做敢當。聽說那些恨他的人就算恨得要死,也不會遷怒到旁人身上,這與楚元蒼為人處事有關,十分光明正大,與他結過怨的人最後都敬佩他是條漢子……”
燕雅正越聽越覺得奇怪。
這楚家嫡脈五房的行事十分怪異,聽著沒問題,卻經不得推敲。
哪個當長輩的會將剛出生的孩子獨自一人丟在家裡的?就算有族人照顧,哪裡比得上血脈至親?或許他們不是不想帶孩子走,而是無法帶走?還是其他……
燕雅正無法推測出來,隻能暫時放下,繼續聽下屬的報告。
直到聽說楚灼在十歲那年契約到一隻十階的淵屠玄龜時,眼中微露驚訝。
“十階的淵屠玄龜莫說玄世界,就是靈世界也少見,它們能無視任何屬性的活靈水的壓製,能馭使萬水,體內有一絲玄武血脈……看來這個楚灼的資質確實不錯。”
燕雅正沉吟片刻,便讓下屬離開。
雖然楚灼這邊沒查到什麼實際性的東西,但得知她父輩的事情,也算是不錯。
燕雅正倚著八仙桌,琢磨著利用這事的可能。
“燕師兄,你在麼?”
燕雅正回過神,聽到這聲音,眸色微深,麵上露出一抹風度翩翩的笑容,含笑道:“我在呢,奴雙師妹進來罷。”
徐奴雙走進來,看到立在屋子中央俊逸無雙的男人,俏臉微微有些紅,笑道:“燕師兄剛才在做什麼?”
燕雅正含笑道:“先前讓人去打聽陵陽楚家一些事。”
徐奴雙一聽,馬上就明白燕師兄要出手了。
她心裡有幾分不安,不過這種不安很快就壓下,比起宗門,對她來說,燕師兄是最重要的,他們以後會離開晉天大陸,一起去到更高級的世界生活。反觀晉天大陸,縱使是洗劍宗這樣的大宗門,在那些高級世界裡,不過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地方,靈氣稀薄,那些靈世界的人都不屑來這裡。
還不如她努力點,為洗劍宗尋一個好出路,總比一直被困在晉天大陸強。
說服自己後,徐奴雙很快就拋下心中的不安,和燕雅正商量起來。
*****
楚灼不知道燕雅正讓人查自己,不過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這事沒什麼可瞞的。
經過半個月的觀摩,楚灼終於“學會”煉器,於是帶著三隻妖獸一起進煉器室,將門關上,開始閉關鑄劍。
楚灼將準備好的兩份碎星石拿出來。
一份是九階以上的碎星石,其中十階的有兩塊;一份是六階以下的碎星石。
楚灼要鑄造兩把武器,一把是五階的碎星劍,一把是九階以上的本命靈器。
五階的十分容易,上輩子她就成功鑄造出來,但是九階以上的本命靈器楚灼心裡沒底,隻能試著看看能不能鑄造出她心目中的本命靈器。
楚灼決定先鑄造五階的碎星劍,用來練手。
在楚灼忙碌時,三隻妖獸悠閒地蹲在角落裡吃吃喝喝。
不是它們不幫忙,而是它們幫不上忙。玄淵是水屬性的妖獸,碧尋珠是冰係的妖獸,都和煉器需要的火無關。阿炤倒是火屬性的妖獸,按理說可以幫忙,可惜它的火可以焚毀萬物,萬一碎石星還沒融解,就被它一口火噴沒了,多慘啊!
所以楚灼也沒想過讓它出手。
鑄劍的過程非常無聊,前期反複的鍛造材料幾乎耗掉三分之二的時間。
不僅人無聊,連妖獸們也無聊。
於是在楚灼天天待在煉器室,隻服用味道不怎麼樣的辟穀丹裹腹,阿炤則帶著碧玉冰蛛偷偷在洗劍宗裡亂躥。
來到洗劍宗兩年,阿炤對洗劍宗十分熟悉,除了那些禁地和秘境外,洗劍宗沒有它不能去的地方,就算是一些禁地,它也逛過,不過沒乾什麼,是以沒人發現有一隻妖獸已經闖進過洗劍宗的禁地一遊。
碧玉冰蛛初時跟著它亂轉是不以為意的,待轉得多了,它越來越吃驚,對老大的來曆也越發的好奇。
連洗劍宗禁地裡的那些在它眼裡已經不錯的天材地寶它都不屑,那它以前到底過的是什麼生活?難不成是在天材地寶堆裡長大的麼?
碧玉冰蛛心裡忍不住猜測,但阿炤不說,它隻能按捺下來,聽它的話收集一些東西,用它自己攜帶的一個儲納戒裝起來。
【老大,裝這些做什麼?】碧玉冰蛛奇怪地問。
既然對那些品級不錯的天材地寶沒興趣,怎麼收集這些在它眼裡價值不大的?
阿炤瞥它一眼,覺得這個小弟兼契約獸實在太不合格,有調-教的必要。
當下便道:【這是給灼灼帶的。】
碧玉冰蛛也不算太笨,馬上就明白它的意思,沉默半晌,方道:【老大放心,以後我會注意的。】
有這麼一個彪悍的老大,讓它偶爾也會忘記主人其實現在隻是一個凝脈境九重的低階武者,要是放在以前,這樣的人類它看也不看一眼,隻當一隻隨手可捏的小蟲子。可現在她既然成為它的主人,也決定跟著她好好乾,自然要注意一些。
而阿炤所弄的這些東西,確實適合楚灼現階段所需要的,連玄淵也可以用。
偷東西對於妖獸來說,根本不是偷,而是憑本事所得,沒有丁點負罪感。
不僅是妖獸,修煉者也一樣,你有本事,能打開其他人的寶庫,偷走多少也沒人說你,失主隻能自歎倒黴,這是人類和妖獸一樣的生存法則。
所以很多修煉者喜歡隨身帶著一些重要的東西,或者是放在更隱秘之地,用層層禁製鎖著,就怕有心人或有心妖盯上。
兩隻妖獸在洗劍宗轉了一圈,給在煉器室裡閉關鑄劍的楚灼和發呆的玄淵送些能補身體的東西後,它們便去盯梢起燕雅正和徐奴雙。
雖然楚灼不打算摻和洗劍宗的事,但阿炤對燕雅正要乾的事情很有興趣。
碧玉冰蛛是個高傲的,對人類的勾心鬥角沒興趣,可看老大這麼有興趣,它隻好提起興趣。
兩隻妖先是去金刀峰轉了圈。
金刀峰的禁製對它們而言根本不是事,兩隻妖獸在金刀峰上上下下地跑,又貓著觀察幾天徐奴雙,接著跟著她一起去金刀峰山腳的客院,燕雅正便住在這裡。
徐奴雙對燕雅正那是真愛,真愛到連幫他謀取自己宗門的秘寶也在所不惜。
兩隻妖獸潛伏在屋簷處,聽到下麵兩人商量的事,碧玉冰蛛終於忍不住吃驚地道:【老大,他們竟然想要謀奪斷星崖的地脈!】
如果斷星崖的地脈沒了,這條碎星石礦會漸漸地枯竭,最終變成一條無用的廢礦。地脈對碎星石的生成至關重要,隻要洗劍宗的人不蠢,都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阿炤甩了下尾巴,一雙異瞳冷冰冰地看著下麵的兩人。
此時,正好聽到燕雅正的計劃。
“燕師兄,你是想將這事栽贓到楚灼身上?能行麼?”徐奴雙有些擔心地問道,“扶天峰的峰主詹和澤對她挺維護的,據說將她當成侄女一樣對待。”
“隻要仔細謀劃,定然能成!況且我也不是真要栽贓到她身上,隻要能讓她拖住洗劍宗一些人的目光便成。”燕雅正唇角含笑,端的溫雅和善,吐出的話卻森然無比,“聽說她這段時間正在閉關鑄劍,等她出關後,便可行動。”
徐奴雙有些不安,“可是,會不會太急了?”
原本他們計劃是再用兩年的,這樣比較穩妥一些,可現在提前兩年,她擔心會不會有什麼變數。
燕雅正溫聲安撫,“奴雙師妹放心,不會有事的。就算出事,相信浣花宗不會不顧我們,隻要浣花宗還想得到靈世界的支持,他們就隻能配合我。”
徐奴雙舔舔乾燥的嘴唇,最後被他說服了。
燕雅正摸摸她的臉,眼神溫柔,“好姑娘,等回到星兆大陸,我定會稟明家族,娶你為妻。”
徐奴雙臉色微紅,忍不住羞澀地依在他懷裡。
屋簷上的碧玉冰蛛聽到兩人所謀之事,忍不住想一條冰絲將這對男女勒死時,就被老大拍一爪子,示意它離開。
碧玉冰蛛有些不解,但仍是跟著老大離開。
等離開金刀峰後,碧玉冰蛛不解地問,【老大,為什麼不殺死那兩個人類?】
在它看來,這兩個人類敢利用楚灼,死不足惜,剛才他們沒有防備,想殺他們十分容易。
【現在殺太早了。】
【早?】碧玉冰蛛腦子轉了轉,試探地問,【你是想讓他們事發,然後由洗劍宗收拾到他們?】
【對,這本來就是洗劍宗的事情,關我們什麼事?不過如果他們真將主意打到灼灼身上,那就死吧!】
最後的“死”字陰森森的,聽得碧玉冰蛛有點抖。
碧玉冰蛛確定了,這老大果然不是個善茬。
這麼一個不是善茬的家夥,也不知道為什麼願意跟著一個低階武者,想想都不可思議。
【那要將這事告訴主人麼?】碧玉冰蛛又問。
【現在不用,到時候再說。】
聽罷,碧玉冰蛛也沒再說什麼。
兩隻妖獸一前一後回到煉器室,恰好此時楚灼也因為靈力枯竭而中途休息。
阿炤跳起身,朝她的臉躍過去,肚子柔軟的毛直接糊到少女臉上。
碧玉冰蛛覺得這形象簡直不能看,偏偏在外不是個善茬的老大此時卻像個寵物妖獸,蹲在人家少女麵前,歪著腦袋,一雙異瞳水汪汪的,嗷嗚一聲,毛茸茸的小爪子將一個儲納戒推過去。
簡直是惡意賣萌。
楚灼看到儲納戒裡的東西,果然很感動,將它抱起,在它腦袋上親一口。
尾巴瞬間就繃直,半晌方才垂下,然後若無其事地蹲在旁邊,催促著楚灼快點吃些東西補充體力和營養。煉器是一個體力活和辛苦活,要好好地補充營養,不能真累著了。
雖然辟穀丹可以飽食一個月,但怎麼也比不上其他蘊含靈力的食物。
碧玉冰蛛對正在泡五行活靈水的淵屠玄龜說道:【老大一直是這樣麼?】
小烏龜一雙黑豆眼呆呆地看它,半晌才問:【什麼?】
【就是像現在這樣……】惡意賣萌,討好一個人類,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高階妖獸會做的事情,可由它做起來,自然不過。
小烏龜慢吞吞地說:【挺好的……老大喜歡就好。】
碧玉冰蛛覺得,它或許要習慣一下身邊這些小夥伴們的行事風格,否則遲早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