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城。
蘇大壯和魏佳珍兩人在自己的成衣鋪裡忙碌個不停。
前些年,瑜城進入了高速發展期，蘇大壯從小就有心思，於是帶著老婆一起在城裡開了個成衣鋪。
沒想到竟然真的開起來了,成衣鋪越做越大，賺的錢讓他們在城裡也買了兩套房,人也是終於從鄉下泥腿子，變成了城裡的體麵人。
這樣的轉變，讓蘇大壯走起路來都和平時不一樣了。
對自己那還在村子裡老實巴交過日子的大哥，更是打心底瞧不起。
而這會兒，剛忙完鋪子裡的事情,兩人扶著累的直不起來的腰,歎息：“唉,這還早，大家都已經開始準備入冬的衣服了。”
“那可不,最近正是忙的時候，要我說真的,咱鋪子裡真的得招人了，天天這麼著也不是回事,還是得招個學徒。”蘇大壯也是揉了揉腰說道。
“招學徒？你有錢招嗎？前段時間咱找的你還不長記性？不知道下力,就知道要錢,活沒乾多少，要起工資來比誰都積極。”魏佳珍翻了個白眼說道：“合著我們辛辛苦苦的乾了活,還得養一個祖宗吃飯啊？”
“那不是招的不熟的人，咱招熟悉不就行了，對了，我之前不是讓你去大哥那邊，他家那大點的女娃來幫忙不是正好？大哥那一家人老實,乾活懂下力，而且都是自家人也不用給什麼錢，管吃管住就行了。”蘇大壯說道。
“你還說呢，你大哥是好哄，我說幾句是為了娃的未來，他也就同意了，但那個小姑娘，哪裡是你說的那種性格？一點都不聽話，當場就跟大哥頂撞起來了，說非要參加中考。”魏佳珍語氣裡充滿了鄙夷：“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從那種學校出來，就算考個垃圾高中，未來能有什麼本事。”
“你瞧瞧你，又起情緒了吧，你自己也說了，她就是想參加個中考，現在中考也結束了，正好。”蘇大壯說道：“我大哥那個人，自己沒本事，但是看咱家有本事羨慕的很，所以我們說的話他都信，就等著咱啥時候帶他賺錢。”
“現在，正好中考完了，咱這邊也缺人，你再打打電話給大哥，讓那女娃直接過來幫忙。”蘇大壯擺了擺手道。
現在，他連跟那一家人說話，都不想直接聊。
“那要是那女娃考的還不錯怎麼辦？咱要不要先問問成績？”魏佳珍問道。
“不用問，一個鄉下學校上學的，能考多好？”蘇大壯的語氣裡滿是不屑，還有那麵對蘇大牛天然的優越感。
“而且你不會好好跟他說，女娃上學一點用都沒，上的再多以後還不是要嫁人，自己的多在城裡生活生活，多認識點有本事的人才是正道。”蘇大壯說道：“而且以前咱說的話，大哥都信了，你多強調幾遍，那女娃根本不是上學的料，你瞧著吧，蘇大牛肯定會強迫那女娃來的。高中不比之前，蘇大牛不給交學費，那女娃自己想上學也沒轍。”
“行，我去聯係。”魏佳珍起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機。
起身的那一刻，魏佳珍感受著自己酸痛的腰背，更是篤定了一件事。
他們這活太累了，一定得招個肯下苦力的人幫他們分擔分擔。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魏佳珍的語氣立刻變了，沒有了和蘇大壯講話時的尖利刻薄，而是一副貴婦一般的語氣。
“大哥啊，最近小皖怎麼樣？”魏佳珍溫和的語氣中帶著笑意，關心一般的問道。
蘇大牛接到魏佳珍的電話，就已經知曉她的目的了。
他們之前約定過，等蘇皖中考完，如果成績不行，就送蘇皖去她那邊當學徒。
但現在，蘇皖考的這樣的成績，他就算再憨，也不可能讓蘇皖去那裡當學徒，除非他腦子真的被驢踢了。
不過，蘇大牛一生卑微慣了，不喜歡，也不敢得罪人。
因此這會兒並沒有立刻講話，想要思考一下，怎麼樣回絕才可以比較委婉，不傷了兩家和氣。
魏佳珍感受到了蘇大牛的沉默，心中微微一沉。
她猜測，蘇皖成績估計考的還不錯，不過蘇大壯說得對，蘇大牛一直都沒有什麼主見，自己多說兩句，也就信了。
想到這裡，魏佳珍也不再過多猶豫，開口語重心長的說道：“大哥，是不是蘇皖還是不願意來，想繼續上學？其實蘇皖那丫頭，成績一直還算可以，但是大哥你也知道，在村裡成績怎麼樣，代表不了什麼，放在整個市裡一對比，什麼都不一樣了。”
“而且就算這一次考的還行，之後又能怎麼樣？女孩子越到後麵成績就會越差，這一點是改變不了的，現在成績看著還行，一到高中，立刻就會被男孩甩的遠遠的，而且女孩跟男孩不一樣，男孩越大越有本事，女孩如果不趁早為自己以後謀出路，等上學上不下去的時候再考慮這些問題，就已經晚了。”
蘇大牛一直沒有說話。
他原本是在思考怎樣才可以委婉的拒絕，可是沒想到他短暫的沉默，竟然聽到了這麼一番話。
如果換做之前，蘇皖的成績在他看來隻是稍好，聽著魏佳珍的話，會下意識的認同。
可能真就如她所說，要勸著蘇皖趕緊去跟著當學徒，好好先學一門手藝，為自己未來謀出路。
可現在，在知道蘇皖有這樣成績的情況下，再聽這段話，那感覺就有些微妙了。
他雖然是沒魏佳珍他們家有見識，卻也不是真的傻。
此時抽離出來，再重新看待這件事情，蘇大牛不得不懷疑魏佳珍的真正目的了。
“佳珍，你們鋪子最近是不是有些忙？”蘇大牛問道。
魏佳珍感受著蘇大牛鎮定的語氣，心底下意識升起幾分不安，難道蘇大牛知道了什麼？
魏佳珍馬上否認了自己這個猜測，繼續維持著虛情假意的笑：“我們這裡生意一直很好，肯定忙，不過我們想讓蘇皖過來也不僅僅是我們忙的原因，主要還是為蘇皖這個丫頭考慮，畢竟是一家人嘛，作為她的二嬸，打心底也想看到她未來能過得更好不是。”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蘇大牛卻也已經徹底聽明白了。
沒想到，他一直對老二家那麼看重，覺得老二聰明，那麼信任他們，卻沒想到他的信任最終卻落到這樣一個結果。
這一刻，蘇大牛感受到的隻有心寒。
“佳珍，你們那邊實在忙的話，還是再找個彆人吧。”蘇大牛不是一個善於隱藏自己情緒的人，隨著心寒，他的語氣也跟著變得有些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