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上曉芸此時略顯陰沉的聲調,普通的內容也附帶了一分恐怖,何況說的內容如此詭異離奇,一個性格些內向的普通女生突然變成了鬼……就算是方斯文,一反應也是懷疑。
“呃,沒可能,是鬼變成了鄧姝姝的樣子害你?”
“不是!”曉芸聲音猛地尖厲起來,似乎些情緒崩潰,音調顫抖著,“我很確定,一開始、至少進入酆都樓開始就不是人!如不是正好碰到許鵬和寧紅他,我大概早就經死了!”
說著,曉芸似乎想到了什麼,顫抖地伸手向方斯文,“救、救救許鵬他,他還沒能逃來……”
在危機情況下,加上方斯文還是一個比較樸素正義的人,麵對同伴求助,他想也不想答應下來:“他在哪裡?你受了傷,要不然先和元欲雪躲起來堅持一會……”
“曉芸。”元欲雪突然開口。
他的音色很冷淡,讓被危急情況壓迫的仿佛心臟都跟著燒灼起來的方斯文怔了一下,好像也沒那麼焦躁了,靜下心來聽他說話。元欲雪微微皺著眉,他的掃描係統在酆都樓內似乎受到了奇怪的乾擾,不能直接判斷同伴的方位和麵前人的身份。但元欲雪低頭凝視著眼前受重傷的女孩子,倒映對方身上被血浸濕、沾著大片深紅色血跡的校服,繼續問:“你是老師嗎?”
這一句話顯得點沒頭沒尾,還莫名其妙。不說它適用的環境應該如何了,就算問也是問“你以後想當老師嗎”這樣的問題吧——方斯文正些迷惑的想著,就見曉芸臉上混雜著擔憂的恐懼神情忽然消失了,變成了一種十分平板的、機械的神情。眼裡的光消失了,抿起的唇角漸漸回歸一種平整的弧度。或許在平常時刻,這不過是充其量些不大高興的表現罷了,但在剛才激烈神色襯托下,這種“麵無表情”顯然是極其不合理甚至稱得上詭異的。
曉芸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元欲雪,忽然唇角張合,聲調平滑詭異地說:“嘻嘻,我是老師噢。”
在話音落下之前,元欲雪經抓住了方斯文的手,猛地向走廊的另一側跑去——
方斯文可能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但曉芸剛才詭異的神色和答複經足夠讓他頭皮發麻的覺得什麼不對勁了。且他心底還是比較傾向相信元欲雪的,元欲雪一帶著他跑,他也來不及詢問就跟著埋頭狂奔。一邊跑步還閒心想彆的事,比如元欲雪看著清臒,又是很輕瘦一把的骨頭,文弱書生模樣,跑起來居然還挺快的,他都點跟不上了。
就這麼跑上三樓,元欲雪聽到身邊人類傳來的喘息聲,隨手挑選一間教室往裡進,合上門,和方斯文背靠在門後。
耳邊一下寂靜起來。
方斯文微微喘著,抬頭去看元欲雪,見他額上一點沒汗,息均勻,也仍能見到他露的一點蒼白皮膚和漂亮的頸項處,好像沒他那種跑起來就臉上耳朵跟著紅成一片的毛病,忍不住誇了句:“你力還不錯嘛。”
元欲雪一時沒回應他,透過教室門的玻璃區域觀察著麵。
方斯文又想起來:“剛剛,那個曉芸……”
他心裡是知道曉芸肯定是問題的,就憑那個表情,看上去也不尋常,就是不知道元欲雪是怎麼知道的。
元欲雪看了一眼走廊處,和方斯文一起半蹲下來,見到他好奇神色,簡單答道:“校服是製服中的分支。”
他又補充:“身上的血。”
方斯文琢磨過味了。
「碰到身穿紅色製服的老師請立刻離開現場。」
要是他在這裡碰到穿紅色衣服的人,也不用管他是不是老師,警惕心肯定經提到最高了。恐怕隔著幾百米瞧見都能轉身就跑。但如這份紅色被“合理化”……比如說一個受過傷、被鬼襲擊的人,身上染了太多血,就算這血量點誇張,這紅色不也存在的很合理嗎?
“怪不得你問是不是老師。”方斯文想起來,“在這點上他是不是不能撒謊?那我以後碰到人就問一句。”
這應該是規則給予鬼怪的限製,像是之前的圖書館老人,需要無地透露“老師”身份。相比起來更凶的紅衣老師,則必須要人詢問才不能隱瞞。
“最好不要問,直接離開。”元欲雪語很平淡地建議他,“就算是詢問,也經違反部分規則了。”
雖然觸犯校規不一定會直接導致死亡,但也會引發後續的一些後遺症,比如他現在被抓來義務勞動,很難說沒受到圖書館老人的影響。
當深度違反規則的時候,說不定就是觸發必死結局了。
方斯文想也是,和那玩說話都嫌沾晦。不過元欲雪說的話又和他剛才的做法衝突,方斯文比劃著說,“那你剛剛,應該直接拉著我跑才對啊。”
元欲雪微微頓了一下。
這其實主要源於他的掃描功能在教學樓內受到限製,他無法確認剛剛的曉芸是不是人類,所以他沉默了一下,還是如實告知了方斯文,“可是一定概率,就是曉芸。”
哪怕這個概率低到可怕。
這其實也屬於機器人的思維定式了,隻要還留一分曉芸屬於人類的可能性,他就不會直接離開,在權衡利弊這個問題上,機器人向來是沒什麼考慮餘地的。
人受到突發刺激後,精神狀態來就會受到影響,過多的血液也可能是鬼怪遺留在身上的,先前的一切結論都可以重新被推斷。
如他迅速選擇離開,對真正的曉芸言,麵對的就是百分百的困境。
方斯文愣了一下。
他點傻地跟著說,“你說得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