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節約能量,便不能采用之前遠程攻擊的方式,雖然那樣能更加輕鬆地誅殺鬼怪,但就算他將招式控製的精準,也免不了繼續劇烈的消耗下。
倒是能像之前那樣,殺入鬼怪,以最簡單粗暴、也是最直接的方式……絞殺鬼怪。
破鴻蒙的刀柄握在元欲雪手,漸漸化為一種濃鬱的腥紅色,像是吸食著主心血而生出的濃稠之色。刀光雪亮,帶著一股至煞的凜冽氣息,在刀鋒未觸及邪祟時便絞殺了鬼影的形體。那些猩臭的液體殘留在刀麵,隻是在元欲雪微微抖動之下,便都從刀口滴落,長刀仍是雪亮。
但元欲雪的情況,便沒有之前那樣好了。
因為近身而戰,元欲雪落入那些鬼怪群,就算身手出色,也不免會增添傷口。
他的機體不像以往那般無堅不摧,所以會被刺傷,會流血,會讓那些鬼氣聚集在傷口處不得痊愈。元欲雪容色冷淡,一既往地斬殺那些鬼怪。光從他的神色來看,致是想不到……他受了那樣多瑣碎的傷勢。
對元欲雪而言,他感覺不到疼痛。所以即便增添了傷口,也絕不會讓他揮刀的動作有一分遲疑。但相對而言帶來的劣處,也正是因為他不會顧忌自己的傷口,所以在接下來的動作,那一處處瑣碎傷口被無數次撕裂,血珠滾落,乎打透衣衫,看極為駭。
猩紅顏色一塊滾燙烙鐵一般,滾進他瞼,帶來一陣刺激性極其強烈的感觸。
這一幕幕畫麵,可說是觸目驚心。
恨不得讓以身代之,承擔那劇烈的痛楚。
此時正漂浮在空的淡淡輪廓黑影,將自己的手伸進胸膛……捏住了身處其的溫熱心臟,那處器官還在模仿著類的機能跳動著,他底卻浮現出一股很輕微的茫然意味。
感覺不對。
就算是這樣也停止不了那股古怪的疼痛。
明明他也見到過這樣的元欲雪。
戒舟衍本不應有任何令他感到痛苦的觸覺,何況這隻是一具他的化身,但隻在那一瞬,在元欲雪身猩紅色映入簾時,他的胸腔泛了極其強烈的不適觸覺。真正……錐心之痛般。
他隻是在觀察元欲雪。也因為答應過元欲雪的話,不該出手乾涉他的任何舉動。但此時從心底升騰出的怒意,還是讓戒舟衍有些失理智。
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他有些難以控製的暴怒來。
而正處於鬼怪圍攻的元欲雪,檢查到身體機能損毀的數據,還隻是平靜地進行記錄。隻要沒損毀到無法修複的程度,對他而言,也隻是一個數字而已。
但因為漸漸開始出現的虛弱警示,元欲雪略微停下了進攻的趨勢。
這對元欲雪而言在有些陌生,他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虛弱”、“失血”這樣的提示……畢竟機器又怎麼可能會有這方麵的煩惱。元欲雪略微疑惑,怕影響到接下來的戰鬥,還是決定處理一下,轉而從背包取出一瓶“紅藥”來。
這是他拿積分兌換的為數不多的係統用品之一,身還剩下九瓶。這時候雖然抽空使用,止住了傷勢,但也因為要用藥的動作露出了破綻,一隻鬼怪張了猩紅的嘴,便要刺穿元欲雪的肩膀——元欲雪能推算出接下來的戰鬥軌跡,也清楚它會攻擊到肩部,但這是他能付出的最小代價,要是光顧躲避而不進攻,受到的後續傷勢反而會更加嚴重。
在鬼怪咬住他肩膀的下一瞬間,元欲雪也會以破鴻蒙將其斬殺。
這對元欲雪來說是最簡單不過的利益交換,也已經在心計算好得失,但在那隻鬼怪進攻的瞬間,它忽然消失不見,破鴻蒙落下,自然也劈斬了個空。
“……?”
這意料之外的變化,讓元欲雪猛地後退,進入到防護罩的領域,小心觀察。
但那隻鬼怪似乎不是隱匿身形,而是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元欲雪有些疑惑。
其他以為元欲雪體力不支才退入綜合樓,又看見他身的血液和傷勢,睛乎紅了,顫抖地前想幫他包紮傷口。但偏偏下一瞬間,元欲雪便又出了,似乎隻是相短暫地停留了一下。
“……!!”
正在進攻防護罩的鬼怪便又調轉了攻勢,轉向元欲雪。
這次元欲雪的進攻試探意味居多,意識到好像能在他身留下傷口的鬼怪,都會憑空消失,元欲雪有意賣出一個破綻,果然……證了這件事。
鬼怪被憑空吞噬。
元欲雪略帶疑惑:“……你是誰?”
耳邊刹那一靜,又有數隻鬼怪突然消失,像是那詭異力量沒收住力道。
元欲雪然得不到任何回複,隻一陣無比柔軟的風掠過了他的臉頰,撥弄他耳邊細軟黑發。
沒有回應,元欲雪便繼續斬殺那些鬼怪,可以說在天徹底暗下來後,它們的力量顯然增強不少,但此時因為另一股不明力量的加入,元欲雪反倒比先前要輕鬆一些。
他雖然分辨不清對方的陣營,但還是輕聲說了句:“謝謝。”
那些鬼怪被吞噬得更快,仿佛是那股力量殺得更瘋了。
因為途有新的勢力插手,減輕了元欲雪的負擔,他不必擔心防護罩快速被鬼怪攻破,元欲雪便暫且退到綜合樓,準備對自己機體進行修複——雖然可以等待機體自然修複傷勢,但今的情形顯然不允許,隻能消耗一些能量加速這個進程。
元欲雪垂著,相精密地計算了一下耗能。手臂的傷口修複到八成、腿部修複到五成、這裡不影響行動可以不修複……
也正在這個時候,元欲雪感覺到有來到自己麵前,緊密地簇擁成一片。
目光十分鮮明地落在自己身。
過的經驗與記憶很自然地浮現在腦海。
在元欲雪的危險判定機製還沒壞掉的時候,經常參與一些救援活動,偶爾行動止,需要停下來進行規劃聯絡或是機體修複的時候,便會收到身旁被解救下來的類不解乃至厭惡的目光。
他們不理解為什麼機器會在這個時候停下來——認為機器每遲疑行動的一秒,就有無數命為此犧牲。自然以相激烈的態度和情緒催促他們繼續任務,咒罵他們的無用與平庸,暴躁地說要反饋給生產他們的驗室,讓驗室銷毀這些沒用的機器。
機器然不會解釋,但在這種情況下,也會公式化地播報需要消耗的時間,以安撫們憤怒的情緒。
——所以這一次也一樣。
元欲雪抬頭,像以往那樣沉靜地陳述著:“十五分鐘。”
“給我十五分鐘的修整時間,”元欲雪報告道,“然後出——”
元欲雪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哽咽的哭聲打斷了。
這一聲哭泣來的此的突然,以至於連鎖反應般激了更多的哭聲。這陣情緒來的太突兀奇怪,讓元欲雪略微沉默了一下,有些疑惑。
至少元欲雪過的處理經驗,沒有過他這是什麼情況,該怎麼做。
而最開始發出哭聲的那個,乎是崩潰般地、抽抽噎噎地說道:“不要、不要出了,求求你。”
“……”元欲雪顯然更加不解,沒有出聲。
群,嚴老師走到他麵前,微微蹲下身。
她的手很輕地放在了元欲雪的膝蓋——避開了那些可怕的猩紅血跡與傷勢,聲音難言的有些艱澀。
“我知道你可以不停下來。但是已經足夠……真的足夠了。”
元欲雪不明白她此時的表情,為什麼看會這麼難過。
“不要這麼逼自己。”她說,“元欲雪,你的安也樣重要。”
“……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