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至少是第二次的變異,或者升級了。
在玩家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副本的升級已經完成。阿窗看上去略微顯得有些煩躁,低聲說了句什麼,從那嘴型來看,不難猜測是有關“副本到底哪裡變異了”這樣的問題,隻是接下來,他的疑惑居然很快地得到了反饋——
他們所踩著的祭壇的地底深處,忽然間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那聲音聽上去其實很怪異,仿佛地底深處某種巨大物質開裂碰撞,又像是電閃雷鳴的聲音被藏於地底沉悶地透出來。
那下麵好像憑空生長出來了什麼東西,興致勃勃得想要破土而出似的。他們踩在地麵上的雙腳都能感覺到那一下一下的跳動,仿佛是一個在健康運作的心臟傳來的訊號。
怪異的響動後,從祭壇當中生長出來的那些類似於血管的“藤蔓”忽然間趴伏了下來,像是被驟然抽走了全部的養分一般,隻剩下枯萎的、瘦巴巴的一束枝乾。
不管是小齊,還是那些正在內鬥當中的村民,都因為這怪異的變動而停下了當前的動作,有些不信邪地試圖重新驅使藤蔓——但它們好像真的在一眨眼間死去了,不再受任何人的操控。就連和祭壇的溝通也變得無比的淡泊,若有似無。
被激發到白熱狀態的矛盾因為祭壇的變化被迫中止。
那些眼底已經透出陰謀恨意,緩緩包圍靠近著胖子的村民們一下停住了心懷不軌的舉動,甚至因為他們剛才腦海中所想的東西,不是那麼的光明正大,而開始惶恐起來。
……難道真的有神?而因為他們剛才冒昧神明和神的代言人的舉動,被剝奪了特殊的賜福?
可他們看著胖子也顯得十分茫然的模樣,又覺得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才真正是讓人永生難忘。
寬闊的可以將任何聲響都放大的地下洞窟當中,忽然前所未有地安靜起來。
當然,是指人聲和腳步聲,事實上他們腳底所踩著的那片土地,地下轟隆的聲響越來越大,簡直好似深淵中困著一條巨龍正在翻滾一般。
小齊的臉色似乎變得更加難看了。她很僵硬地扭過了頭顱——動作幅度大得像是要將腦袋生生擰掉那樣。
而人魚首領,本來因為講述完畢結束的懲罰又重新卷土重來,比先前更難以忍耐的、像是把她千刀萬剮般的疼痛再次襲來,連元欲雪的能量輸入都沒能讓她好一些。
她幾乎壓抑不住那股劇烈的疼痛,開始不受控製地想要在地麵翻滾起來,想要撞擊自己的頭顱或者身體來壓製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元欲雪很迅速地注意到這一點,阻止了她在痛苦下想要自殘的行為,隻顧著將她固定住,本來應該很堅韌的機體,居然被人魚首領的指甲劃破了表麵,開始滲出一層鮮血來——在後續的掙紮過程中,這樣的傷口也變得越來越多。元欲雪的唇角微微抿緊,黑色的眼睛似乎在極度的警惕中表現出了豎瞳象征,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以至於哪怕現在著手處理都要浪費一些時間。
元欲雪微微垂下眼,開始用能量檢查她的身體內部,試圖找到問題的所在時——
人魚首領掙紮的動作停下來了。
她不再劇烈的疼痛,但是一種更加糟糕的情緒代替了這種疼痛。
她開始害怕。
極其激烈的恐懼感讓她全身都繃得很緊,臉上的表情僵硬,眼睛縮成一個小點,似乎連輕輕合上眼睛這種本能性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她之前表現的,也很害怕那些村民。但是這種恐懼的等級,像是直接跨了兩個度似的——至少在元欲雪的保護下,她絕不會害怕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縮進了元欲雪的懷裡,開始發出一些混亂不堪的囈語,接著是流淚,哭嚎,整個人都像是要崩潰似的發瘋地重複著某個音節。
持續了大概幾秒鐘後——元欲雪在沉默當中,動手切斷了她和外界意識的鏈接。因為根據掃描反饋而來的判斷,再這麼情緒繼續劇烈波動下去,不用十秒鐘,她的意識就會徹底崩潰被熔斷。
人魚首領暈了過去,這種安靜在此刻顯得尤為的可貴。她的麵頰上還帶著濕漉漉的一點水漬,晶亮的發著光。
事實上,不止是人魚首領,其他人的狀態,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比如小齊,她的狀態同樣糟糕,蹲在地上,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又或者其他的玩家們——他們的動作像是都僵住了,隻很麻木地睜大著眼,那裡麵反饋出最本能的恐懼意味。表情被定格住,但不難看出,他們正死死地咬著舌,牙齒顫抖著,似乎是在克製著自己不要叫出聲來,以免驚動了什麼。
驚動……什麼呢?
相比之下,表現最為良好的反倒是那些村民們了。他們非但不覺得恐懼,反而像是有些……癡迷的,怔怔地盯著祭壇中心的某一處。那目光實在很迷離,他們像是又重新變成了無生命的木偶,一步步,很期盼地向著某個地麵走去——
元欲雪也盯著那裡。
他和其他玩家本質不同,所以在這種時刻,當然不能體會到人類身軀所察覺的危險和恐懼感,但他明顯也感覺到了什麼。他將人魚首領留在一個稍微安全一些的角落處,自己卻是往那個祭壇的中心靠近了一點——
祭壇上印刻出來的圖紋浮現,鮮紅的顏色勾勒出怪異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