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應她,以至於現在的徐瑩,看上去很像是一個自言自語的、精神失常的患者那樣。
但是徐瑩清楚,“它”是存在的。
此時她微微抬頭,視線很刁鑽地落在了天花板上的某一處角落,瞳孔當中仿佛倒映出了某個細長的黑影。
在仿佛看見了什麼回應後,徐瑩那緊抿起來的唇角才微微放平了下來,吊起的眼睛也微微合上了。像是有點神經質的,不斷地重複著某句話——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要記得,答應我的。”
天徹底黑了下來。
這已經是徐瑩入住避厄酒店的第三個夜晚。
第一天的詭異過去,第二天還算風平浪靜,隻是等到第三天——
無人敢說這是個平安夜。
玩家們大多也都沒合眼休息,隻想著這看似平靜的夜晚,比徐瑩真的出事來求救還鬨人——他們得想辦法溜出去打探情況,獲取更多的信息,又要儘可能不觸怒違反規則,以免招致更加瘋狂的報複。要知道他們昨天的行徑,已經是瘋狂在擦邊球的邊緣試探了,哪時候真的翻車被整死了也不奇怪。
徐瑩也睜著眼。
和昨天不同,昨天她還算踏實地睡了個好覺……而今天,“它”告訴她,差不多到時間了,徐瑩自然要打起精神,好好接迎準備。
時間似乎被無限延長,過得極為緩慢起來。
徐瑩的心底忍不住的焦慮。
從外麵的夜色上來看,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但是具體幾點鐘——
徐瑩不清楚。
她身上的所有電子設備全都扔掉了,客房內的電視、鐘表之類能顯示時間的器械,也都按照“它”的要求被弄壞了,以免被趁虛而入。
現在的徐瑩,隻能依靠自己的體感來判斷幾點鐘,夜晚已經來臨了多久,而什麼時候才會天亮——這對於一個焦急的、在等待死亡和危險來臨的普通人來說,無異於某種恐怖的折磨。
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這種折磨好像是無窮無儘的那樣,等不到儘頭。
她沒什麼可以做的。
也什麼都不能做。
在這種被迫空閒下來的焦慮中,徐瑩開始忍不住地啃噬指甲。她將原本瑩潤潔白的指甲啃得坑坑窪窪,甚至有些過深了,以至於指縫間滲出一些鮮血來。
都說十指痛連心,但看見滲血的徐瑩隻呆怔了瞬間,接著……什麼反應都沒有。隻是在片刻後,又忽然抬頭,看向虛空的某一點中,低啞地問:“幾點了?”
“幾點了?”
“幾——”
似乎是得到了什麼答複,徐瑩的話語忽然間止住了。她露出了一個異常輕佻嘲笑的神色,半晌才顫著聲道:“啊,啊……對不起,我隻是、隻是,有點太緊張了……”
那雙滲出點血的手指,被徐瑩掐得發白,緊接著指尖就滲出更多的、猩紅的鮮血來。
她直愣愣地盯著那個虛空的點,耳邊卻忽然聽見“它”說道——
“來了”。
…來了?
那個殺人魔,那個索命的惡鬼,果然,果然還是找上她了!!
徐瑩非常急喘地吸了兩口氣,湧入的冰涼空氣讓她狀態稍微顯得正常了一些。從床邊站起身時,她才發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腿竟讓自己壓麻了,於是踉蹌了下。
頭腦好似忽然間供血不足,她眼前微微一暗,有些暈眩起來。
不過這種暈眩隻持續了一瞬間——徐瑩很快清醒過來,甚至聽見了“它”難得的安慰的語句。
“先不用害怕,它暫時進不來”。
像是破落的風機一樣鼓噪,又像是遲暮的老年人的咳嗽、蛇一般冰冷又濕黏的聲音響起來。
那聲音實在不怎麼討喜,用意象一點的形容,大概就是一聽便不是活人的聲音,好似死人從墓裡攀爬出來附在耳旁的低語似的。但是因為它所說的內容,居然也能讓徐瑩生出十足的安全感來。
…它暫時進不來的。
是了。
徐瑩朦朧間想,元欲雪也告訴過她,避厄酒店的房間具有一定的防護能力,她不離開的話,是不會輕易受害的。
徐瑩在腦海中不斷回憶著這段話,以期壓下恐懼感,但不知為何,她覺得身邊……越來越冷起來。
也越來不越不對勁。
好似有某種怪異的事件正在發酵。
頭頂上的幾盞白燈突然開始劇烈地閃爍起來,像是電路損毀那樣,亂閃個沒完,不斷晃眼的光線當中,終究是一盞又一盞的熄滅了。最後隻落下唯一的一盞白燈,偏偏十分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