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嶼安把孟染帶到一座院子的二樓,推開門,裡麵是個小餐廳,僧人進進出出,正在準備齋菜。
“待會就在這裡吃飯。”周嶼安對孟染說,“乾媽他們在隔壁,還有場法事,我過去上柱香,走吧。”
孟染跟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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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生意人都信風水神明,生前玩轉風水供奉香火,死後也要做儘法事,乞求神明庇佑他們世代富貴。
傅家也不例外。
傅明山過世,夫人沈榕聽了“高人”指點,將骨灰放在昭聖寺七七四十九天,說是受佛法加持淨化,不僅能讓亡者往生極樂,子孫後代也會因此受到福氣庇佑。
而今天,就是傅家人來“接”傅明山離開的日子。
隔壁那個房間是寺廟特彆為傅明山設置的臨時供奉靈堂,周嶼安進去的時候,僧人們正在做最後一場法事。
五六個僧人手撚佛珠在一旁誦經,聲音祥和又虔誠,聽了讓人瞬間肅然恭敬,充滿正念。
傅明山的骨灰盒按照“高人”的要求,擺在一圈蓮花燈裡。
供桌上的香爐裡已經插了好幾柱香,分彆來自傅家的一眾晚輩。
周嶼安雖說是沈榕認的乾兒子,名義上卻也得叫傅明山一聲乾爹,來上香合情合理。
他走到沈榕身旁,低低喚了聲:“乾媽。”
沈榕朝他點頭,“還是你有心,傅琰那個混賬東西,這麼重要的日子都缺席。”
傅琰是傅明山的長子,也是寧城鼎鼎大名的紈絝少爺。
周嶼安安慰沈榕,“公司年底事多,他忙。”
自己的兒子什麼德行沈榕最了解,前段時間說是出國看車展,結果鬼混到現在還沒回來。
沈榕哼了聲沒說話,視線落到孟染身上,“這位是?”
周嶼安介紹:“孟染,我女朋友。”
孟染禮貌頷首,“您好阿姨。”
沈榕自上而下地打量了孟染幾眼,點點頭指一旁,“隨便坐吧。”
“好。”
房間不大,今天又來了很多人,一眼看去略顯擁擠。
周嶼安把孟染安置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後,暫時離開去幫沈榕的忙。
今晚之前,傅家對孟染來說是不可能有交集的存在。
可她現在卻坐在這個龐大的家族裡,陌生地參與著他們的家族事務,聽著他們小聲的對話——
“大哥風光了一輩子,臨了兩個兒子都沒來‘接’他回去,你說諷不諷刺。”
“老二都消失一個月了吧,難道真的……”
“難說,要是突然冒個人出來跟你平分千億財產,這事兒擱你身上你受得了?”
“你這意思?”
“嗬,他們家的齷齪事多著呢,多一樁有什麼稀奇。”
……
孟染並沒什麼興趣探聽豪門八卦。
梵聲在耳邊整齊誦讀,她視線遊離地落到窗外。
冬季白晝短,才六點半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下來,寺廟地處郊外,到了晚上望出去更是有種吞噬一切的空曠和安靜。
雪勢似乎變大了,白茫茫的往下落,一陣猛烈的風吹進來,虛掩的窗被扇動出不小的聲響。
孟染安靜看著,思緒忽地被拉回到一個月前。
上一次遇到這麼大的風,還是一個月前在平港鎮的小漁村。
那天的天氣比今晚惡劣得多,風大雨大,風卷著沙土肆掠,整個小漁村都好像陷入失控的黑暗混亂裡。
可就在那麼混亂的一天裡,她竟然在海邊救了個人。
孟染眼前一下子就浮現出那個男人的眼神。
那是一種極致的矛盾。
明明受了重傷,卻看不到半分痛感流露。
明明眉眼純淨,卻又隱隱透著幾分戾氣。
混亂的風雨夜,他突然闖入,後來又突然消失。
像一場夢,時常讓孟染分不清是虛幻還是真實發生過。
正走神,一道車燈刺破窗外的黑暗,孟染思緒被拉回,循著光亮看過去。
是一輛黑色的庫裡南停在了寺廟門口。
不偏不倚,剛好停在周嶼安的白色奔馳正前方。
車裡陸續下來幾個人,其中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撐傘走到後排,彎腰拉開車門,傘置在上方。
一個年輕的男人身影從車裡出來。
他身量很高,穿黑色的風衣,雖然麵容被傘遮住看不清,但隱約可見的下頜角還是透出了幾分鋒銳的冷感。
很快,一行人便走進了寺廟,消失在孟染的視線裡。
房內,漫長的吟誦後,有僧人走到沈榕麵前恭敬問:“傅夫人,法事快結束了,請問是哪位少爺或小姐來捧盒。”
正兒八經的長子不在,身邊隻有個乾兒子和幾個侄子外甥,沈榕正猶豫讓誰去捧回骨灰盒,安靜的房門忽地被推開。
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跟著落下——“我來。”
窗外的雪粒紛紛揚揚,明明隔著一層玻璃,卻好像突然落到孟染領口裡,激得她毛孔輕顫。
記憶模糊又快速地與什麼重合著,不可思議。
她有些怔然,轉過身。
作者有話要說: 你抉哥:是的我來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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