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嶼安怎麼都沒想到, 自己給孟染帶來的這把傘,竟然成全了霍抉的心思。
這人極其自然地撐著自己的傘,拽著孟染走進了雨裡, 孟染倒也回頭喊了他, “嶼安——”
她眼裡的意思是一起走。
可周嶼安沒動。
他冷靜, 理智, 甚至是有些傲氣在心裡的,無法允許自己和霍抉這個“情敵”走在一起。
所以,隻是半晌,周嶼安撐著傘朝另個方向走出去。
“主席似乎有點小氣。”霍抉嘲諷地笑。
孟染看著周嶼安的背影, 知道他一定是生氣了, 歎口氣轉過來看霍抉,“你明明有傘。”
“那又怎麼。”霍抉收起笑意,頓了頓, “你的意思,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孟染:“……”
他在亂說些什麼。
孟染無奈,“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嶼安是我的朋友, 我也不想他——”
“不想他不高興?”霍抉接了他的話。
孟染被問到啞口。
周嶼安到底跟自己認識了十年, 有發小的情誼在,孟染的確不希望讓朋友生氣, 偏偏這兩人每次見麵都針尖對麥芒。
或許有更好的說法, 可孟染一時間門不知道要怎麼去表達自己的意思。
雨不知什麼時候泛起微微涼氣,霍抉眼底的光暗下去,語氣也跟著變淡,“我知道了。”
他把手裡的傘還給孟染,沒再說話, 徑直走進了雨霧裡,留給孟染一個有些受傷的背影。
孟染張了張嘴想叫住他,甚至腿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可聲音到底是卡在喉嚨裡沒喊出來。
她站在原地,也有些莫名和懊惱。
周嶼安生氣走了就算了,他又怎麼了。
她沒說什麼啊。
……
孟染最終一個人出了學校,舅舅關紹遠已經在校外等她,見她出來忙幫她提過書包,“快,到舅舅車裡來,彆淋著了。”
孟染心不在焉地坐到車裡,想起什麼,又抬頭往窗外看。
今天是放假日,校外全都是來接孩子的家長,街道兩邊停滿了車,一時也無法分辨哪輛是來接霍抉的。
關紹遠打開雨刷器,發動汽車離開,看旁邊的外甥女,好奇道,“找誰呢?嶼安嗎?他爸剛剛接到他已經走了。”
孟染收回視線,低下頭沒說話。
關紹遠沒發現她的異樣,仍自言自語地拉家常,“我還以為你會跟嶼安一起出來呢,怎麼樣啊這個月在學校,有什麼好玩的事跟舅舅分享沒?舅舅這個月又相親了兩次……”
每次見麵,關紹遠都會努力說很多好玩的事來逗孟染高興,往常孟染都會很捧場,可今天,關紹遠說了半天的相聲,外甥女一點反應都沒有。
“怎麼了?有心事嗎?”關紹遠問。
孟染閉上眼睛,“沒,就是有點困了。”
關紹遠趕緊調低座椅,“那你睡會,到家我叫你。”
……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快11點,雨還是很大,一路煩悶的心情在回到溫暖的家後稍稍緩解了些。
孟染洗了個熱水澡,而後躺到床上,打開手機。
悶了一個月沒玩到手機,就算已經快零點了,班級小群裡還有人在興奮發言聊天。
未讀消息有幾十條,孟染隨意往上劃著,看到最上麵才發現群裡早前有新成員加入。
點開新成員資料,名字叫Jue。
孟染一下子反應過來,霍抉轉學來的那天,竟然就加進了群。
她馬上又往下滑,發現今天晚上群裡的發言沒有他。
左洋還特地at了他約他明天出去玩,他也沒反應。
孟染躺在暖和的被窩裡盯著那個黑色頭像看了會,又想起兩人晚上分彆前的那點不快,心情有點說不出的低落。
周嶼安這時給她發來了新消息。
「明天下午我來你家看舅舅,你在家嗎?」
他沒有提晚上的事,孟染也沒有再去提。
給他回複:「在。」
周嶼安又說:「好,那我們到時候聊聊。」
孟染:「好的。」
雨夜容易讓人乏困,回完周嶼安沒一會,孟染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太陽照到臥室她才醒過來,看時間門,都快到中午吃飯的時間門。
孟染早前就已經通過了寧美的專業考試,現在就等參加高考拿筆試成績。以她現今在年級裡的排名,關紹遠根本不擔心外甥女,所以每次放假回來,都隨她睡,隨她玩。
孟染要是不玩他還不樂意。
所以今天孟染睡起來關紹遠又問她,“下午要舅舅帶你去哪兒玩?”
孟染搖頭,“嶼安說下午來我們家看您。”
關紹遠一聽寬慰道:“嶼安這孩子就是孝順,要不你們下午出去逛逛街看看電影什麼的?”
以前這樣的建議孟染會覺得沒什麼,可當周嶼安跟自己說了那樣的話後,孟染好像再也沒辦法自然地和他去做這些事。
“不了,就在家裡玩好了。”
吃完飯,孟染去臥室拿了手機,本想刷刷最近的新聞,卻看到左洋給她發來了一條消息。
「班長大人,知不知道我們學校附近哪裡有藥店啊?」
孟染打字:「學校後門那條街上有。」
發完,隨手又問了一句:「問這個乾什麼?」
左洋:「抉哥剛剛問我的,說是要買退燒藥。」
孟染怔住,快速打字:「他在學校?」
左洋:「嗯呐!他沒回去。」
孟染:“……”
這幾句對話結束,孟染的一顆心瞬間門又不平靜起來。
他怎麼沒回家?
還有,買退燒藥乾什麼?
……難道是昨晚淋雨發燒了?
月假一個月才放一次,學生都走空了,他為什麼要一個人住宿舍?
孟染有太多不解,打開班級群,主動加了霍抉的微信,卻一直沒得到回應。
她一下子又冒出擔憂,不會是燒暈過去了吧。
關紹遠這時切來一盤水果,“小染,吃點梨。”
孟染卻已經沒了心思,起身在家裡走了兩步,問關紹遠,“舅舅,上次我發燒你給我買的藥還有嗎?”
關紹遠愣住,馬上伸手來探,“有啊,怎麼,你發燒了?”
“不是。”孟染頓了頓,誠實道,“我同學一個人住校,生病了。”
關紹遠一聽,去藥箱裡找來退燒藥,“什麼同學呀,怎麼一個人在學校這麼可憐,誒小染——”
關紹遠話還沒說完,孟染已經拿著藥出了門,“舅舅我先出去一趟!”
-
孟染打了輛車又回了學校。
霍抉的微信一直沒有通過,孟染有些擔心,到學校後第一時間門就去了他住的宿舍樓下。
宿舍大樓空蕩蕩的,很安靜。
孟染原本想讓宿管阿姨把藥送上去,順便看一下霍抉怎麼樣了,可不知是不是放假,一樓也沒看到宿管阿姨的身影。
孟染有些犯了愁,學校宿舍有嚴格的管理製度,女生不可以進男生宿舍,男生也一樣。
可霍抉一個人住在頂樓,身邊也沒個同學,如果真的高燒,情況可輕可重。
孟染原地糾結了好幾分鐘,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在阿姨桌上的出入冊上寫了原因,而後快速上樓。
她知道霍抉住在頂樓的單間門,上去後發現門關著,馬上就敲起了門。
還好,隻過去幾秒,門開了——
霍抉好像是才洗了澡,擦著頭上的濕水,很健康地站在麵前。
四目對視,兩人眼裡皆有驚訝。
霍抉動作頓住,手從頭上放下來,“你怎麼來了。”
說實話,看著麵前的少年,孟染也有些懷疑左洋是不是在開玩笑,但來都來了,也隻能硬著頭皮回他:“左洋說你要買退燒藥,你是不是淋雨感冒了。”
“……”
孟染一口氣跑上來,還在輕微地喘著氣,霍抉垂眸看著她手裡的藥,喉頭微動,剛要開口,又有腳步聲傳來。
樓頂單間門這層就他一個人住,上來的人必然也是找他的,如果看到孟染在這裡,他倒是沒什麼,就怕會說她的閒話。
所以,霍抉迅速把孟染拉到房裡,一隻手臂不動聲色地把她攬在身後,又把門隻掩開一點。
少年手臂還帶著溫熱濕氣,孟染突然被他這樣半圈在背後,隻覺得臉上一燙,心跳不聽話地變快。
還好來的人是左洋。
他也氣喘籲籲的,手裡拎個口袋,“抉哥,你要的藥都買齊了!”
霍抉沒想到他這麼快,點點頭,“去拿給阿姨,人在102睡著,記得給她倒杯水。”
左洋張大眼睛,“啊?不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