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刻正在看文的我們都覺得宗戟這家夥大概率是掉馬了但是——
驚蟄不知道啊。
驚蟄畢竟是《一劍成仙》裡實打實的一個起點升級流土著, 乍然看到這一幕一臉懵逼,還以為自己踏入了某個終極上古遺跡, 被幻境給攫住。
隻不過那種源於靈魂的熟悉感讓驚蟄沒有一劍劈下去。
這種感覺就像是把一個處於秦漢時期的古人提溜到現代,二維空間的生物進入高維世界,草履蟲闖入外太空(雖然把驚蟄比喻成草履蟲似乎有點不對),但是總而言之——
生物在乍然接觸到超越自己常識之外的東西後, 通常都是陷入大腦連接短路狀態,無法理解這一幕所代表的意義。
驚蟄的靈識穿越萬千冰冷淩冽的雷光, 借著一線生機遁出天外,無意間觸碰到了世界最本源的那處。
大道五十, 天衍四十九,故留一。
驚蟄不知道桌上那個會發光的東西是什麼,也不知道窗外似乎淩駕於雲端的冰冷鐵骨什麼構架。
他隻看得懂那張皺巴巴舊報紙上字跡潦草的兩個字,借著他的名字,憑著直覺,揮動手中的劍,再靠近那邊一點點。
“隆隆隆——”
九重天雷一道接一道的落下, 威壓一道比一道重,撕裂天空, 和驚蟄融為一體, 劈在他額心的靈台之上。亮銀色的源星逐漸晦澀不明, 一絲絲代表仙階的黑線逐漸蔓延。
白衣劍尊欲窮千裡,劍氣衝天,隻為了往天道儘頭多看一眼。
“驚蟄這個名字不錯。”
深夜的房間內寂靜無比, 黑發青年揉了一下自己略顯淩亂的頭發,蒼白瘦削的手指在麵前那台奇怪的機器上飛快的敲動著,眼底疲憊的青灰色痕跡隱約浮現,卻執著的喝著黑咖啡,不肯合眼休息。
“希望這本書能夠給我帶來更多東西。萬事逃不過錢,不論表麵再清高,我還是需要的。”
“堅持己見沒有蛋糕吃,也許......人總得學會變通和妥協。”
黑發青年低下頭去,緊緊盯著舊報紙上的字,眉眼有著淡淡的失落。
他的聲音朦朦朧朧,就像隔著浩瀚的輕紗,聽不真切。
“可是——”
“對不起啊,驚蟄。”
他在道歉,一字一句,虔誠認真,為自己筆下的人物。
這個時間段的宗戟剛剛完成了《逍遙》,正準備開始《一劍成仙》的創作。
上一本書《逍遙》因為口味不符合市場,所以他窮的每天差點沒去吃土,無奈之下草草完結,開始準備下一本新書。
《逍遙》的男主瀟灑肆意,一路順風順水,活的快活似謫仙,可是卻沒有人願意去看這個毫無新意和套路的故事。
沒有人買單等於沒有錢,沒有錢就等於無法維持生活。成年人的世界一向如此殘酷,沒有任何溫情可講。
宗戟隻能妥協,老老實實按照市場套路給《一劍成仙》打大綱。
也許除了他,不會有人聽到那一句認認真真的“對不起”,隻不過黑發青年就是固執,又有點可笑的,為夢想中的另外一個自己道歉。
時空變換,鬥轉星移。
在這段影像留存的千百萬年後,手持長劍的尊者踏破烏雲,迎著雷光,尋覓到了這段永久塵封的過去。
雖然此時此刻的驚蟄並不理解這一幕代表什麼,但這並不妨礙他把這一幕深深的刻畫在腦海之中,借著月光把那人愧疚的眉眼留下。
年光儘恐催迫,大夢不知處,韶光儘過。
天際雷光滾滾灑落,萬雷驚動,在大自然麵前,修煉者的力量是何其渺小,即使是聖階巔峰的劍尊也得老老實實被吞噬其中,無處可逃。
宗戟對驚蟄在晉級時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他隻能感受著靈台內雷靈根在九重雷劫下的蠢蠢欲動,像隻呆頭鵝一般在海灘上轉來轉去。
劍心不穩,劍心不穩。
碰巧又是發生在晉級時刻。
“唉——”
即使是宗戟,這會兒也不免得連聲歎氣。
要是在晉級之前發現劍心不穩,宗戟還能好好說教一下;但要是晉級已經走到一半,在九重雷劫差不多都要抗完的時候來上這麼一出,那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沒法把驚蟄劍道上出的紕漏給修複。
宗戟現在隻能寄希望於驚蟄更換一個主題去證道了。
無情劍道,殺戮劍道,至情劍道,逍遙劍道......
劍道萬千,沒有優劣之分。
但是驚蟄從摸到劍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是要走無情劍道的人,這種緊要關頭讓他臨時更換一個劍道,談何容易?
宗戟雖然不玩劍,但他至少能夠使用劍氣,也能夠領悟劍意。
他那一套骨棋,粗看是借用高數去算五行八卦,找出天地之間的眼。但實則還是以骨為媒介,引得劍氣狂舞,萬雷來朝。
隻不過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罷了。
所以沒有人比宗戟更加清楚的知道,驚蟄想要平安無事從九天雷劫下度過的難度。
“怎麼說驚蟄也是個命運之子,我出手救都救了,死在這裡豈不是很沒麵子?”
宗戟一邊歎氣一邊抽出腰間的扇子,憑空推出一塊巨大的氣盾,擋住那邊巨大的天地威壓。
最後一道雷就要來臨。
這是關鍵性的一刻。多少修煉者都是死在雷劫的最後一道之上。
背景是無光永暗,天地鴻蒙泱泱。烏雲將所有光亮遮掩,隻有茫茫海水之上,似是有巨蛇狂舞,雷龍咆哮。
“戟?”
正在宗戟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死死盯著空中那一片層雲湧動的時候,忽然海上傳來一道熟悉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