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街後宗戟就拉著驚蟄來到幻海花城, 兩個人沒有絲毫阻礙的穿過了外圍的大陣阻礙,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花城內, 在海邊歇息。
左右宗戟是真的很閒,驚蟄也沒有在太疏宗擔當什麼事務,所以兩個遊手好閒的人相處時間變得無限多, 對此驚蟄當然是喜聞樂見的很。
夜色漸起,露氣寒涼。
驚蟄混混沌沌間隻感覺自己似乎墜入一方記憶碎片中,意識被拖曳著從識海之中墜落, 一切的記憶都散成碎片, 沒有次序的在四周浮動, 又在驚蟄到來之後瞬間組合成它們該有的模樣。
記憶碎片?
白衣劍尊皺了皺眉, 他忽然想起那日血統覺醒時, 似乎的確有很多記憶碎片順著血契的共享條例,滴滴答答的落入了他的識海中。隻不過那時情況過於緊急, 他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追老婆身上, 哪裡有時間想七想八的。
也許是打坐的時候一時不察,讓靈力一不小心劃過識海中的某一處,這才激得這些記憶碎片忽然有了反應,紛紛冒頭, 一下子就把驚蟄穩在靈台的意識給席卷了進去。
等記憶碎片徹底穩固下來後, 驚蟄才開始抬眸打量這裡。
如果沒有錯的話,這裡就是......宗戟的記憶了。
但麵前的景象太過於熟悉了,驚蟄立馬就反應過來。
這是他曾經在渡劫仙階時,在劫雷中看到的景象。
人的記憶很有趣, 認真要是回憶起來的話,很多時候都不會以自己為第一視角,而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展開,就像是一段偽造過的記憶生生塞進了腦袋裡一般。
為什麼宗戟的記憶碎片的景象,會和渡劫時天道裂口中透露的一模一樣?
驚蟄直覺他離某個答案越來越近,黑眸也愈發幽深,透不出半點光亮
狹小逼仄的房間,陰冷的空氣,身穿單薄衣服披著破舊被子靠在書桌前瑟瑟發抖的黑發青年,手裡還拿著一支筆,嘴裡念叨著驚蟄聽不懂的話。
“驚蟄是個好名字啊,嗯......我得想想要怎麼打大綱。”
“讀者都喜歡看爽文,爽文爽文,行吧。”
黑發青年的眉眼和宗戟有七分相似,但是整個麵容都透著陰鬱的氣息,和驚蟄記憶中的宗戟相差甚遠。
但這的確是宗戟沒錯,驚蟄不可能認錯這個氣息。
窗外的星空朗朗,房間內的黑發青年卻愣是坐到了天亮,眼底青黑一片,等到遠方太陽升起後才終於抵擋不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這一覺一睡就是大半天,直到下午,黑發青年才被餓醒,朦朦朧朧的起來,睡眼惺忪,汲著拖鞋,從書桌下的袋子內翻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桶,又端起旁邊的一個茶壺,放到一個奇怪的爐子上,再把沸水澆入小桶內,安靜的開始進食。
他很安靜,隻有在小口小口吃東西的時候驚蟄才能明顯的感覺到熟悉感。
“家裡的錢不夠了,這一本書得快點寫出來啊。”
“驚蟄驚蟄,希望你能夠成為我通往成功......不,是活下來的那根稻草。”
正在驚蟄愣神間,黑發青年已然起身,將那個散發著光亮的屏幕繼續打開,一邊把手中的舊報紙挪開。
舊報紙上滿是筆痕和寫寫畫畫,獨獨有四個字格外明顯。
這很詭異,但是的確如此,那張滿是雜亂墨水的紙上,驚蟄一眼隻看到了四個字。
《一劍成仙》
而且在看清楚這四個字後,驚蟄忽然感到一陣無言的眩暈,四周的場景驟然破碎,接下來又是走馬燈一般的環節。
從牙牙學語的嬰兒到坎坷而飄零的童年。
父母離異,“砰——”的一聲被摔上的房門和永遠幽暗的,掛在牆上明滅的一盞燈,女人的嗚咽聲在夜空中如同鬼泣。
母親忽然的離世,記憶中溫婉的麵容消瘦,最終化作一塊冰冷的墓碑,還有放在墓碑上已然枯萎的鮮花。
即使死去,那個頭也不回離開的男人也從未回來看她一眼。
小小的宗戟抱著破破爛爛的小熊,站在鉛灰色的天空之下,漫天的白雨無聲而沉默的下著,將他全部打濕,卻澆不滅他黑眸內的灼灼光亮。
一身反骨,他偏生要逆著命運而來。
再接著,他抽條生長,除了太過於消瘦,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和驚蟄記憶中的宗戟逐漸靠攏。
但是黑發青年沉默寡言,性格冷漠陰鬱,眉眼緘默著疲憊,全然不似跳躍著光彩,那位肆意瀟灑的少年。
他拿起筆,坐在電腦麵前,寫下了《逍遙》兩個字。
《逍遙》的主角也叫宗戟。
宗戟和宗戟,書中人和書外人。截然不同的人生。
都說作者筆下的人是他們所希冀的模樣,而《逍遙》裡的宗戟就是宗戟真真切切希望能夠成為的模樣。
再然後,就是——
《一劍成仙》。
“驚蟄啊驚蟄。”
他長歎一聲,終是放下了筆。
走馬燈到了這裡忽然就突兀的被掐斷,像是萬千飄落的碎片,又似鏡花水月。
雖然點到即止,而且記憶碎片中還有許多特定的術語和詞語驚蟄完全聽不懂,但饒是這樣,驚蟄也從這一係列的記憶碎片中隱隱有了頭緒,並且——
對此推斷出了一些更加深刻的結果。
白衣劍尊忽然抬眸,黑眸中有淺淡的血光劃過,室內幽香縹緲悠然搖曳,安靜的隻能聽見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聲音。
身旁的蒲團空無一人,連溫度都已經離去。
約莫是在半個時辰之前,宗戟忽然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悸,於是悄摸摸的用了個縮地成寸,溜到了外麵去。
現在他也是仙階了,再加上驚蟄對他毫無防備,竟然也沒有引起劍尊的注意,屬實還挺意外的。
於是宗戟就這麼走到外麵吹冷風。
今夜月黑風高,明月十分清冷,如同一匹匹銀色的布匹般流瀉下來,如同輕紗般將海麵層層籠罩住,鍍上一層朦朧銀光。
隻有晚上才會開的月光花在明月從雲層中探出來後紛紛開放,潔白無瑕的花瓣上籠罩著清輝的光暈,將這一片海岸都點燃,如夢似幻,照的如同白晝。
宗戟隨意挑了塊礁石坐上去,安靜的凝視著月亮。
他開始思考。
彆說是《逍遙》了,現在《一劍成仙》的劇情都已經被他攪亂的不成樣子,連男主驚蟄都已經從起點金手指男主忽然化身晉江**文男主,宗戟深刻的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更魔幻的東西能夠讓他色變了。
宗戟摸不清自己對驚蟄的感情程度。
好感是有的,但是更深的,宗戟也不知道。他不知道在自己的心裡是不是愧疚比好感還要占了上風,亦或者是愛屋及烏,
但他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沒錯,不管怎麼說,雖然沒談過戀愛,既然決心開始一段關係,就絕對會認真到底。
很多時候,態度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又回到了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