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太陽高照,陸家圍著圓桌吃飯。
桌上擺著六樣菜,兩葷三素一湯,營養搭配,剛剛好。
囡囡吃得非常滿足,愜意地眯了眯眼,“娘,還是您做的飯菜好吃,我好久沒吃您做的飯菜了。”
木氏自打得了陸時秋的菜譜,廚藝突飛猛進,比三丫這個半吊子強上太多。
木氏笑了笑,給她夾菜,“明兒娘再給你們換彆的。瞧瞧這才多久啊,臉都瘦了。”
說到這裡,她看向陸時秋的目光帶了幾分責備,“仨孩子讓你帶來京城,這才多久啊,瘦成這樣。你是不是成天讓她們在外麵吃包子啊?”
陸時秋自知理虧,摸摸鼻子,衝她討好一笑。
囡囡趕緊給親爹打圓場,“娘,不是爹的錯。是我們硬要跟著爹到處跑。”
木氏嗔了她一眼,“行啦,我不說你爹了。我一說他,你就跟我急。擱你這,我都成後娘了。”
囡囡嘿嘿一笑,“娘才不是後娘,娘是這世上最好的娘。”
這話甜得木氏像吃了蜜一樣甜,臉上帶笑又給囡囡夾了一筷子。
三丫看了眼外麵,眼底全是擔憂,“嵇先生一個人能看得住那些人嗎?”
二丫不能餓肚子,所以陸時秋讓嵇無用先吃了飯,而後替了二丫。
陸時秋喝了一口湯,摸了摸自己滾圓的肚皮,笑道,“嵇先生的功夫你還不放心啊?”
囡囡看向陸時秋,“我倒是不擔心嵇先生。爹,那些人在家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會做飯,該餓肚子了吧?要是這些人回去告狀,您肯定要被他們家嫉恨。”
陸時秋一笑,“沒事。他們一天不聽話,我就不讓他們回家。”
囡囡反問,“他們不回家,家人肯定要回來看他們的呀。難不成你還攔著?”
陸時秋點頭,“肯定得攔著。要是他們見到這些人的慘樣,我還怎麼教他們?”
囡囡更憂心了。她爹這麼任性真的好嗎?
陸時秋見她小臉皺成一團,摸摸她腦袋,“行啦。你就彆想那麼多了。院子裡有的是米,足夠他們吃一頓飽飯的。”
囡囡看著親爹,默默歎氣。
事實上被陸時秋惦記的十一個人。十個人已經被嵇無用抱回屋。
他們渾身是傷,動一下渾身疼,彆說做飯了,就是吃飯都很困難。
當然這裡麵有個例外,那就是嚴仲文。
他之前已經把《論語》背完了,剛剛在屋裡隻是預習《孟子》。
等肚子餓了,他打開門,拎起院子那袋米往灶房走。
灶房材料齊全,可惜他一個也不認識。
想了半天,他決定做最簡單的,米粥。
他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所以他隻舀了一碗。
從小沒進過灶房的他連淘米都不知道,就直接放進鍋裡,添了一碗水。
他想起在家時,米粥顆粒比沒煮前大上兩倍,所以又添了兩碗水,想著應該差不離了。
蓋上鍋,往灶裡添柴,好不容易找到打火石,可惜他從未用過這麼低廉的東西,直到手打酸了,才終於把火點上。
陳為的房間是緊挨著灶房,此時他正躺在床上,一邊揉著自己的傷處,一邊捂著饑腸轆轆的肚皮,想起昨晚在家吃的烤乳豬,他饞得舔了下嘴唇,突然一陣香味從外麵飄進來。
這是大米的味道。
一瞬間,陳為想起他們一共是十一人,那個外來戶可沒受傷。
這十個人裡,狄虎受的傷最重,畢竟他可是結結實實從牆上掉上來,後腦勺磕到地上。
受的傷最輕是陳為,因為他當時手受傷了,沒敢用大力抱二丫。
二丫揣彆人的時候,他借著力倒在地上,造成自己也被二丫踹了一腳的假相。
現在彆人都躺在床上,他兩條腿其實能走。
他小心翼翼打開房門,左右看了看,沒發現其他人出來,貓著腰順著牆根溜到灶房。
誰成想,剛進灶房,他就聞到一鼓焦味,陳為肚子咕咕叫苦著臉瞪嚴仲文,蠻不講理道,“你怎麼把大米燒糊了?”
嚴仲文被突然蹦出來的人嚇了一大跳,等反應過來,立刻手忙腳亂往鍋裡添水。
可惜到底晚了一步,大米已經成了焦炭,大米粥成了漿糊,緊緊粘在鍋上。
陳為瞥了嚴仲文一眼,“你怎麼連米飯也不會弄啊?”
嚴仲文給他讓地方,作了手勢,“要不你來?”
陳為:“……”
兩人大眼瞪小眼,最終陳為抬了抬自己受傷的手,“我這樣想做也不成啊。”
嚴仲文朝他翻了個白眼,拿起鍋鏟開始鏟鍋。
得虧這鍋結實,要不然以他的力道非壞了不可。
折騰半天,他額頭冒了好幾茬汗,才終於把鍋上的黑糊鏟完,重新洗乾淨。
眼見對方又要往鍋裡添米,陳為急了,“哎,就這麼點米,你是不是該留點給我們。你這全糟蹋了,我兄弟吃什麼。”
嚴仲文低頭看了一眼米袋,“這是一天的量,我剛剛隻是舀了一碗。按量來說,我應該能分到六碗米。”
陳為瞧著那份量,這算法倒是沒什麼問題,可是,“你不會燒啊。你不應該向彆人學習嗎?”
嚴仲文愣了下,“你們有誰會做飯嗎?”
陳為搖頭,他們怎麼可能會。
不過陳為這話倒提醒了嚴仲文,外麵換人了,那個二丫不說話,外頭那個矮個子男人剛剛可是說過話的。那人不是啞巴。
嚴仲文衝了出去,正好看到嵇無用正在練習射箭。
說來這東西還是狄虎帶來的。把子也不是陸家以前買的那種草把,而是木板做的牌子,上麵貼著畫著好多圈的白布,這種才是正規把子。
配套的弓箭一看就不是便宜貨。
嵇無用幫受傷的十個人抱回屋,狄虎借他弓箭玩,各取所需。
嚴仲文衝出去的時候,嵇無用一支箭唰得離弦,穩穩落在把心那顆紅點上。他卻皺眉,有些不滿意。
“好箭法!”陳為從後麵跟出來,當即喝了聲彩。
真沒想到啊,外表如此古裡古怪,個頭這樣矮小的侏儒箭術如此了得。
嵇無用沒理會陳為,轉過頭來看著嚴仲文,淡淡道,“你有事?”
嚴仲文手裡端著米,有些不好意思問道,“先生,您知道大米粥怎麼做嗎?”
嵇無用走江湖這麼多年,野外生存能力不遜於正規軍,大米粥對他來說小菜一疊。
他淡淡道,“一碗米,十一碗水。”
嚴仲文點了下頭,“謝謝先生。”
說著,轉身要進屋,嵇無用突然追了一句,“彆忘了淘米。”
嚴仲文愣了下,點頭應是。
陳為見嵇無用不肯搭理自己,想著對方箭法這麼厲害,估計比那個二丫更厲害,也不敢待在他麵前。跟在嚴仲文身後進了灶房,他死皮賴臉讓嚴仲文再添一碗,他肚子也餓。
嚴仲文卻道,“加了你容易。但是如果你那些兄弟知道你吃獨食,跟你斷交怎麼辦?我不能害了你。”
陳為:“……”
這小子看著老實巴交居然是個滑頭?!
陳為怒了,“你可知道我是誰?”
語氣裡帶了幾分威逼的意思在裡麵。
嚴仲文卻不吃他這一套,驚訝看著他,“難不成你腦子也磕壞了?居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陳為被他氣得不輕,這人是跟他裝傻呢。他手點了點嚴仲文的麵門,“你確定要跟我們這些人對著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