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妄全然無視了腦海之中係統那牆頭草式的發言,目光冰冷逼視著慢慢圍攏過來的一眾甲士。
明明身處眾人包圍之中,他的表情卻像是自己包圍了對方一群。儘管如今這具身體手無縛雞之力,他居然也硬生生單憑氣勢便將這些人唬得不輕。
他伸手一拽手中那華美精致的帷幔,便直接將女帝整個人拽到了自己身邊,對方那本就受創嚴重的膝蓋在地上拖行,喉嚨裡便忍不住發出一串嗚咽之聲。
“陛下!”
禁軍統領忍不住上前一步,怒視著蕭妄,雙目幾欲噴火,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聞人雅歌可是被女帝強行搶進宮來的,對這些將自身清白看得無比重要的鳳舞國男子而言,誰知道自己不合時宜的舉動會不會刺激到對方,從而對女帝痛下殺手?
蕭妄正是瞅準了對方投鼠忌器的心理,即便身處於聞人雅歌這副沒有半點修為的軀殼之中,他也不急不慌。
“讓開。”
他沉聲下令,語氣雲淡風輕,卻有種凜然的威儀。儼然比女帝這個正牌的皇帝還要更具威嚴。
在禁軍們警惕的目光之中,蕭妄拖著自己的人質,走出了寢殿的大門。
沐浴在金燦燦的陽光之中,蕭妄露出了一個愜意的微笑。
既然已經被厄運之火點燃,世界的惡意撲麵而來,那麼不如孤注一擲,撥動整個世界的命運之弦,換得自己的新生。
·
這一天,鳳舞國皇宮之中出現了一幕前所未有的奇景。
高高在上的女帝陛下被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白衣少年用一條帷幔直接拖出了寢宮,原本護衛在女帝陛下身邊的禁軍們卻隻能警惕而尷尬地跟隨在旁邊。
一些膽子大的宮人忍不住悄悄跟了上去,卻見那白衣少年翩然若仙,身姿如畫,手中拖著一個人,身邊是一群虎視眈眈的禁軍,他卻不緊不慢行於青石大道之上,仿佛踱步於雲闕仙宮,說不出的悠然寫意。
咯吱咯吱——
在眾人看來悠然無比的蕭妄此刻卻是拖著沉重的腳步一路向前,來自整個世界的排斥讓他舉步維艱,隻是憑借著強大的元神力量支配身體,他仿佛能聽見身體中每一寸骨骼都在發出輕響。
在一眾人圍觀之中,蕭妄拖著幾乎散架的病弱之軀,一步一步爬上了皇宮之中那座高高的城樓,狼狽不已的女帝被他簡單粗暴地拴在旁邊,腳步跌跌撞撞。
此樓建於百年之前,與宮牆緊緊相貼。一牆之隔,一邊是寂寞清冷的深宮,另一邊卻是繁華熱鬨的街市,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在此處交彙。
這本是當時的女帝為討心上人歡心所建,即便不用出宮,也可以窺探到深宮之外的人間煙火。仰首可觀星辰日月,俯首即見萬家燈火。
此刻得知消息蜂擁而來的人已經圍攏在城樓之下,其中有在朝官員、閒散文士,也有不少看熱鬨的百姓,黑壓壓擠作一團,嗡嗡之聲響成一片。
“這是在做什麼呀?那又是宮中哪位貴人,怎麼穿的如此……如此單薄,便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看著城樓之上那隻穿著一件白色單衣的少年悠然憑風而立,神態從容淡定,身邊則是被五花大綁的狼狽女子。有不知情的後來者便驚訝開口,順便把纏繞在嘴邊的的“輕浮”二字改了一下。
旁邊立刻就有人解答疑問:“這位可不正是那名滿天下的聞人公子!果然名不虛傳。這等風姿,雖隻遠觀,亦不枉一見!”
“要我說,這美人雖美,卻實在過於凶殘呐,居然一言不合,便將陛下綁上了城樓。”另外一個錦衣華裳、頗具風流之姿的女子搖頭惋惜不已,“可惜呀,今日之後,這位難得的美人便要香消玉殞了。”
原來,蕭妄綁架女帝的舉動太過突然,又一路光明正大而行,宮中那些人還來不及封鎖消息,便有無數探子將之傳遞了出去,一不留神便轟動了京城,引來了無數人圍觀,反倒誤打誤撞正合了蕭妄心意。
人群鬨作一團,除了幾位真正忠心耿耿的老臣對著蕭妄怒目而視,大多數人居然都隻是看熱鬨的心態,好奇地仰望著城樓之上的場景,還有興致在那裡評頭論足、指指點點,由此可見如今這位女帝該有多麼不得人心了。
轟隆隆!
晴朗的天空突然陰沉下來,天地間風雷大作,銀蛇閃電在層雲中穿梭。
天幕之外,似乎有一道高高在上的意誌自不知多遠的維度而來,從這個世界輕輕掃過,如同神明看待螻蟻般漫不經心,但那隻是不經意之間泄露出的一點惡意便讓蕭妄受到了整個世界的針對。
蕭妄整個人的精神繃到了極致,隻感覺一股驚天動地的殺機緩緩醞釀而出,四麵八方將他封鎖。
如若他不能及時離開這個世界,隻怕不是被雷霆劈得魂飛魄散,就是被排斥出這個世界,靈魂湮滅於虛空之中。
奈何,如今的係統已然能量不足,無法進行時空穿梭。
城樓之下,所有人駭然無聲,看著這突然而起的天象變化,一個個忍不住跪倒在地,祈求蒼天平息怒意。
黑壓壓的人群跪倒一片,就連被蕭妄拴在旁邊的女帝也被嚇得抱頭跪地,身體抖如篩糠。
唯獨蕭妄旁若無人地站在城樓之上,隻抬頭掃了一眼天穹之上湧動的雷霆,便又重新低下頭來,目光注視著下方跪倒在地的人群。
存亡……在此一舉。
生死關頭,蕭妄的心靈卻出乎意料地平靜,情緒甚至還有些淡淡的興奮,似乎十分享受這種在死亡邊緣大鵬展翅的心情。
十多道熟悉的人影被人押到了城樓之下,有人大聲疾呼,聲音在風中飄逝,但蕭妄還是第一眼認出了那些人的身份。正是這具身體的親人,聞人家一眾老少,儘數被押到了蕭妄麵前。
“乖孫……你可千萬彆做傻事!否則我聞人一族頃刻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