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危這一刀劃得太沒有遲疑, 以至於任由他拿刀的晏明光都愣了一瞬。
瞬間的功夫,亮白的刀刃染上一層血紅,燕危手臂上的傷疤頓時流出血來, 浸染了風衣的袖口。血腥味在空中散開,遠方烏鴉的鳴叫聲頓時由遠及近。
燕危也不是什麼不怕疼痛的人,這一刀劃得果斷, 真的破了皮,他下意識便“嘶”了一聲。
晏明光愣了那麼一瞬間, 隨後抬手便把燕危手中沾血的刀刃奪過, 二話不說反手將人護在了懷裡。他手中刀刃朝著烏鴉飛來的方向,向來清冷的嗓音此刻居然染上了些許怒意道:“處理好傷口, 不要亂動!”
他沒有詢問燕危為什麼這麼乾。
燕危卻被晏明光的語氣搞得沒由來的有些心虛。
眼見那成片的烏鴉即將飛來,他也沒有時間回答晏明光, 隻是指尖輕觸黑戒,瞬間從信息麵板的儲物欄裡拿出了一個十分普通的強光手電。
手電發出一道凝聚的強光,光束衝天而起,像是破開黑夜的利刃。
烏泱泱的黑鴉從四麵八方圍來,如同傾覆而下的黑夜, 在鋪天蓋地的那一刹那被這光束劈開——它們竟圍著光束,卻再也沒有前進半步!
迷宮牆上方本來是不會顯示出任何異常的,就連光線也會被徹底打散,隻有光線下方的人才能看到。可卻因為烏鴉環繞, 那看不見的光束反而十分明顯。
周遭的烏鴉圍繞在這一束光線周圍,啼叫不止。燕危一手舉著手電,另一邊的手臂上緩緩流淌下鮮血,鮮血浸濕了他的衣服,一滴一滴滑落而下, 垂直地滴在土地植被之上。
能夠腐蝕的血液立刻將燕危周身腐蝕出一小塊地方,差不多和一個人所站的麵積差不多。
燕危轉向直麵城堡所在的方向,舉著手電,完全不管眼前就是迷宮牆,徑直往前走了一步。
果不其然,滴落的血液腐蝕了麵前的迷宮牆,開出了一小條僅供一人通過的路。但這條路並不長,前方沒有幾步就又是一道迷宮牆,顯然是需要燕危再往前走,用血液滴開向前的道路。
他心下有了論斷,轉頭對晏明光笑道:“這才是隱藏的解法!但是一個人的鮮血能開出來的路,隻能夠一個人走。我在前麵滴血開路,你沿著我開出來的路走在我後麵吧。我們先走,我邊走邊和你說怎麼回事。”
男人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傷口,眼神微斂,二話不說用那已經沾染了燕危鮮血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也劃了一道。
燕危怔了怔,這人已然麵色不變地拿出了處理傷口的東西,動作利落,不過片刻便用紗布沾著藥給燕危處理好了傷口。隨後,這人從燕危手上拿過手電筒,將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後,說:“我來開。”
燕危看了一眼自己已然被處理好的傷口,張了張嘴,隻好抬腳,沿著晏明光的血開出來的小道筆直往前走。
與此同時,他敲了敲對講機,對著林縝和魚飛舟說:“林縝,魚飛舟,不管你們現在在哪裡,不要傷人。先隨便在信息麵板的商城兌換一個手電——普通的就行,有光就可以。然後用開著手電筒,用你們自己的血滴著開路,徑直往前走就行,反正血能腐蝕迷宮牆。”
隱藏的方式其實並不算難,但是在已經給了一個默認的解決方法的情況下,所有玩家的思維第一時間都被用其他玩家開路這個方法所局限,從而完全沒有想過讓自己受傷。甚至於在這種所有人都是捕獵者,所有人也都是獵物的情況下,玩家們的第一反應都是保護自己絕不受傷,自然不可能會想到用自己來開路。
為什麼玩家不敢用自己的血滴開道路?
因為一旦血腥氣散開,這漫山遍野的烏鴉就會衝上來,再厲害的玩家都沒有辦法同時抵擋那麼多食人肉的烏鴉。就算是剛才那個四十幾層的種子玩家鴨舌帽男,也照樣被烏鴉吃了個乾乾淨淨。
但如果烏鴉不會圍上來呢?
隻要烏鴉不圍上來吃人,就算不用彆人的血,隻需要一點一點滴落自己的血液朝著城堡的方向走,完全可以在幾十分鐘內就迅速到達城堡。
方才晏明光和他說,已經有一批各個組織的種子玩家聯手,捕捉其他玩家作為獵物聯合開道。但是這群人越到高處,開路的速度就越慢,因為離城堡越近,烏鴉就越少,所以它們吃人肉的速度也會變慢。
高出和低處的區彆就在於城堡。
從外麵來看,城堡和其他地方的區彆是什麼?是那無處不亮著的暖黃燈光。
但如果隻是這樣看,城堡內也有可能有什麼排斥烏鴉的東西,未必是燈光。可是方才,晏明光沒來之前,燕危為了抵擋高個子的攻擊,拿出了會散發出純白淡光的月輪,分隔開了他身周的空間。
當時,那些烏鴉並不是撞到了無形的屏障,從而沒有挨近燕危,而是在還沒有撞到屏障的時候,就繞開了燕危的身周。烏鴉不可能有那個能力察覺到屏障的存在,讓這些烏鴉自然而然就讓開的,並不是月輪割出來的屏障,而是月輪發出來的光。
“魚飛舟說的對,這個城堡的主題是傀儡,用彆的玩家鋪路必然不是上策,所以千萬不要間接殺人。還有,我們現在必須用儘全力跑著去。我們現在分三個地方,三束光亮起來,雖然因為迷宮對空中的限製,其他人看不見光,但他們看得見被血引來的烏鴉。沒過多久肯定有人能從我們的答案裡麵推測出答案,如果我們慢了,容易節外生枝。”
另一頭,林縝已然掰斷了那名玩家的所有手指。他聽完燕危說的話,撇了撇嘴,直接鬆開了腳,低聲對那名已然痛得近乎昏厥的玩家說:“再見咯。”
他照著燕危說的話,割開手臂,舉著手電徑直望著城堡的方向跑去。
三處被群鴉環繞的彆人看不見的光束衝天而起,快速地朝著山頂的城堡移動著。
離城堡還有一段距離的一處,大片大片的空曠之前,一群玩家站在一起,眼睜睜地看著前方一名“獵物”在烏鴉的吞食下流淌出大片的鮮血,澆開了又一大片空地。
“那是什麼?”有人說。
另一人順著這人所指的方向看去,瞧見一個地方飛著大片的烏鴉。這些烏鴉並不是在一個地方盤旋,而是徑直朝著城堡的方向飛去,中間似乎還有一處沒有任何烏鴉靠近的空白。
又有人道:“那裡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