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至門口,看著麵前穿著小太監衣裳的男子呆愣了一瞬,心中五味雜陳。
“皇……”
“齊二。”齊淵勾了勾唇,看著麵前驚的有些呆呆的姑娘緩緩道:“我是大齊的皇上齊淵,可也是你認識的那個太監齊二。”
也是你認識的那個太監齊二……
她在心中念叨著這句話,隻覺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似被人輕輕戳了一下,有些痛癢,可卻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發不可收拾地溢了出來。
阿圓鼻子一酸,目光定定地看著他衣服上的花紋,聲音帶了些哭腔:“若是我娘親待我有你一半好,讓我做什麼都行……”
“知道我待你好就行。”齊淵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變了變:“以後莫再吐了……”
阿圓:……
齊淵垂頭,注視著窘迫的阿圓輕笑一聲,接著從袖中掏出一個東西遞給她。
阿圓摸著手中硬邦邦的東西,借著光仔細一瞧,小心肝兒瞬間就顫了顫:“免、免死金牌?”
她陡然抬頭看向齊淵,一雙眸子已然盈滿了濕氣。
“這次應當一點都不怕了吧?”齊淵笑著問道。
阿圓哽咽著搖了搖頭,淚珠兒順著臉頰緩緩落下。
“過幾日便是端午,想不想見見宮宴?”
“宮宴?在席麵兒上?”阿圓那雙滿是淚光的眸子閃過一絲驚喜:“我能去嗎?”
“能。”齊淵淡淡應了一聲,目光炯炯地看著她興高采烈的小模樣:她大概是些後宮中最鮮活的人了吧?
“皇上,哎喲,可找著您了……”魏全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急聲道:“太皇太後宮裡來人,說娘娘的情況愈發不好了。”
齊淵心裡一緊,連衣裳都還未換,轉身便往長安宮走去。
還沒走多遠,他陡然頓住腳步回頭看了看:“跟上。”
“啊?”阿圓一愣,見旁邊沒人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與自己說話。
她慌忙跟了上去,摸著自己的肚子歎了口氣:又要挨餓了……
長安宮中,太醫跪了一溜,個個都眉頭緊鎖,麵如菜色。
“有話就說,做什麼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太後板著臉坐在上首,語氣嚴肅冷冽。
“母後,皇祖母她如何了?”齊淵走的急,隻呼吸微微重了一些,但他身後的阿圓看起來就狼狽了許多。
太後看了眼自家兒子身上的衣服,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卻沒有發問。她伸手指了指地上跪著的太醫們,輕聲道:“你來的正好,現下正問著呢。”
“如何?”齊淵將目光移向太醫,薄唇緊抿,眉宇間滿是擔憂。
“回皇上,太皇太後娘娘的身體很是硬朗,隻是年紀大了,有些健忘。”
“有些健忘?”太後語帶怒氣,狠狠地拍了拍手邊的桌子:“母後她都不認得哀家了,還隻是有些健忘?”
“太後娘娘息怒,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生病?太皇太後她老人家隻是健忘,身體上並無大礙,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說了我沒病,你們怎麼總當我是病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拄著拐杖風風火火地衝了出來。
“皇祖母。”齊淵見人出來,後背瞬時一涼連忙上前扶住。哪知還未扶著人,老太太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祖母身子硬朗著呢!”太皇太後蕭氏頗為嫌棄地掃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裳皺了皺眉:“怎麼穿這身兒就過來了?你父皇年輕的時候也愛穿著侍衛、太監的衣服滿宮溜達……”
太皇太後說著,幽幽地歎了口氣。齊淵想是祖母想念兒子,剛想開口勸她不必傷懷,就聽見老太太語氣一變,冷哼一聲道:“父子倆一個模樣,整日裡沒個正形兒。”
齊淵:……
太皇太後眼睛一動,恍然看見齊淵身後跟著的阿圓。老人渾濁的雙眼登時便湧出淚水來,她顫顫巍巍地走上前去,全然沒了剛剛腿腳利索的模樣。
“我的諾丫兒,你是我的諾丫兒!”太皇太後淚眼婆娑地拉著阿圓,一把將人抱在懷裡,哭的撕心裂肺:“我就知道你們都是在騙我!我的諾丫兒是最有福氣的,怎麼可能去的那麼早、怎麼可能去的那麼早……”
阿圓手足無措,心裡有些害怕但是偏偏還動彈不得。
“母後,您看清楚了,這不是我們的諾兒……”太後聽她提起自己早夭的長女,一雙鳳目淚痕點點,十分傷懷。
“你說謊!這就是我的諾丫兒!”太皇太後撇撇嘴,心肝兒肉似的拉著阿圓坐下,將案上的點心果子全都堆在她麵前,她疼愛地捏了捏她的小臉兒:“快吃些,祖母這兒的點心可比尚食局做的好吃。”
說著,她便拿起一塊兒桃酥放在阿圓手中,布滿皺紋的麵容滿是慈愛。
阿圓無措地抬頭看了看齊淵,緊張地直發抖:這都什麼事兒啊……
齊淵想著先暫且讓皇祖母心情平靜下來,便點了點頭。
“怎麼不吃啊?祖母淨過手,乾淨的。”太皇太後顫顫巍巍地把阿圓手中的桃酥又拿了回來,伸手把盤子又往她麵前推了推,聲音有些低落:“諾丫兒自己拿,祖母不給你拿了。”
阿圓看著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滿麵討好,眸中儘是希冀的老人鼻子一酸,默默將那塊桃酥拿過來咬了一大口。
太皇太後笑眯眯地看著她吃,恍然想起一件事:
“淵兒,怎麼見了你長姐也不說話?叫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