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淵肅清南疆餘孽花了月餘, 如今的南疆由與大齊交好的分支部落首領束昭接管,虎視眈眈的外敵歸順, 大齊上下無比和樂。
阿圓笑盈盈地坐在尚膳房看著自己用蜂蜜漬的紫藤花,正琢磨著是泡茶喝還是做點心餡料, 麵前突然出現一雙繡著白色碎花的緞麵鞋。
“姑娘, 我們娘娘不行了, 想……想在臨走前再見您一麵。”爾樂帶著哭腔, 眸中蓄滿了淚水。
“不行了?我前些日子還與沁姐姐一起用膳來著!”阿圓連忙起身, 匆匆往清鸞殿趕去。
“沁姐姐怎的突然就……”阿圓神色匆匆, 步子邁得極快,說話帶著濃重的喘息, “太醫院有位符醫可去請了?”
“請了……各位太醫都說中毒頗深, 藥石無醫。”
“俞神醫呢?”阿圓思緒混亂, 麵上蒙著一層薄汗,額間鬢發濕噠噠地黏在臉上,雖是狼狽不堪卻是顧不上整理。
爾樂眸子通紅,小聲啜泣道:“都請來看過一遍了……”
阿圓身子一晃,整個人如墜入冰窖一般:前幾日明明還是好好的……她歎了口氣, 顧不上規矩禮儀提起裙子一路小跑。
到了清鸞殿, 往日進出有序的宮人都垂頭跪在地上, 時不時響起幾聲低低的嗚咽。阿圓心頭一慌, 慌忙奔至殿內, 情不自禁地撒著淚珠子。
“這、這是……”阿圓看著床榻上美如秋水、唇邊帶笑的女子微微一怔, 旋即收了淚水撫了撫胸口, “沁姐姐……”
爾樂將門關上,白沁緩緩坐起身子眨了眨眼睛輕聲道:“我從小就不會裝病的。”
阿圓看著她嘴邊輕快明亮的笑意,便知是她與簡照總算修成正果了。她眼眸含笑,心中跟著高興:“都安排好了?”
白沁點頭:“都安排好了。”
阿圓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回頭嗔怪地瞪了爾樂一眼:“你也不同我通個氣兒,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您要是有準備就不像了呀!”爾樂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心中雖是酸楚,但麵上仍是帶著笑意,“多虧了南疆不太平,可以說成是南疆餘孽害了娘娘,不然這假死的借口哪兒那麼容易找……”
“從此,宮中便再無賢貴妃了。”白沁彎了彎唇角,似是想到了什麼,眸中刻了幾絲愁緒,“阿圓,看在我待你還算不錯的份兒上,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阿圓心中有些不舍,十分痛快地點了點頭:“我會儘力而為的。”
白沁抿唇,有些難以啟齒。她看著阿圓那雙黑白分明、比泉水還要清澈上幾分的眸子咬了咬牙道:“我知道我是自私了些……可爹娘生養我一場不容易,我總要為他們留條後路。”
她深吸一口氣,溫婉的聲音輕輕緩緩,如環佩叮咚作響、十分悅耳:“若是他們日後犯了什麼錯處,還希望你能在皇上麵前勸解一二。”
阿圓看著她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眸心中一歎,輕聲應下。她心裡清楚,白家都是謹慎之人,斷不會犯什麼滔天大罪,白沁此刻如此也隻是想圖個心安罷了,畢竟這一去,恐怕一生都不能與親人相見。
“什麼時候走。”
“今夜亥時。”白沁淡淡笑著:“往後這後宮就要你來打理了。那些個宮人們最是能看人下菜碟兒的東西,你莫要太好性兒了。若是實在不忍心便培養幾個心腹,讓她們去做也是一樣的。”
阿圓紅著眼眶看著麵前麵容恬淡的女子,淚水撲簌簌地往下落:“沁姐姐……”
“要記得我說的話,架子要端起來,莫要讓人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好說話的小宮女。”白沁笑嗬嗬地拍了拍她的手,細細叮囑著……
等阿圓從清鸞殿中出來的時候,中午那正烈的日頭也已下了山,晚風微涼,吹在麵上有幾分舒適的感覺。
她午時來得匆忙,一名婢女未帶,此時孤零零地走在禦花園的小路上,明明正是花期燦爛的時節,阿圓心中卻無端升起一絲悲涼,滿目嬌花也滿是肅殺飄零之意。
“咚”的一聲悶響,阿圓揉著酸痛的鼻尖輕哼了一聲。
齊淵抬手點了點她的額頭,清冷的聲音緩緩的:“往後可記著走路要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