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貨真價實的雪。
千山風雪,銀裝素裹。
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不遠處,哪怕遙遠地隻能看清一個身影,他還是看到了。
“寧微塵?!”
葉笙愣了一下,而後快步跑出去,那種失而複得的感覺湧上腦,他情緒有點失控。
寧微塵需要控製力量,怕一不小心風雪把這裡淹沒。所以葉笙喊他的時候,他正低頭,眉心微皺,盯著指尖。
葉笙的呼喊很快讓他回神,他站在懸橋的儘頭、山梯的最下方,抬起頭,就看著葉笙穿著嫁衣從宗廟裡跑出來。他們之間其實還隔著一段山梯。
葉笙跑的很快。
寧微塵站在懸橋上,仰頭看著他的新娘,愣了片刻後,無聲地輕輕笑起來。
他沒換衣服,依舊是銀色的外套、白色的襯衫。製服襯出他身形高挑,雙腿筆直,隻是身上那種輕浮散漫的氣質完全在風雪中沉寂。
第一次見寧微塵的時候。
葉笙也從來沒想過,會見他露出這樣無奈又溫柔的樣子來。
那個演技完美無缺、說謊天衣無縫的影帝。那個輕佻,危險,肆無忌憚,眼神永遠含情脈脈,動作卻無比強勢的青年。
當然葉笙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樣失控。
寧微塵做什麼表情都足夠以假亂真,眼眸隻要含笑認真看人,便深情得足以叫任何人動容。
可是葉笙真的朝他奔來時。他現在的表情,比起單一的深情,豐富了太多。
擔憂雪天路滑,怕他摔跤;回想到那個虔誠的許願,無奈失笑;又看著他一襲嫁衣,欣賞驚豔。
他曾以為,人類的愛情是那麼的蒼白又簡單。隻需要調動幾個微表情,做出“關心”“霸道”“吃醋”“彆扭”的樣子,將它們似是而非藏於細枝末節,再說幾句看似“失控”的真誠話。好像就能演出一種讓看客動容落淚的“隱秘深情”來。
淺顯得過於好笑。
直到現在,他聆聽過葉笙的請願,見他穿著嫁衣朝自己奔來。一瞬間失去所有對表情的掌控、露出最原始的情緒後。他才明白,原來人類的愛情,也沒那麼無趣。
不需要刻意拉長戰線的曖昧調情。僅僅隻是抬頭看他,眼中居然就不由自主浮現笑意。
葉笙跑得很快,雪覆在山路上。寧微塵擔心他被絆到,所以自己也踏上了台階。
葉笙經曆過剛才的空茫,特彆想和他肌膚接觸。伸出手,想要去碰他。然後被寧微塵抓住手腕,順勢,從幾階台階上,跌下,跌入他懷中。
寧微塵摟住他的腰,葉笙這一次好像對他很依賴,居然也沒有抗拒,伸出手臂,回抱住了他。
寧微塵不由自主心軟了下來,他笑道:“穿著嫁衣,就不要跑那麼快。”
葉笙沒有說話,抱著他的手臂卻很用力。
寧微塵低頭,看到他額頭上的血,笑意一下子淡了下來。
他伸出手,碰到葉笙的傷口,眼神晦暗,而後輕聲說:“對不起。”
葉笙還是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後山的崩塌好像也要帶著懸橋一起斷裂!
天上落雪的時候,夜哭古村的人們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們看到宗廟崩塌,後山傾倒,一下子發出尖叫。尤其是看到新娘子好像逃出來後,村民們一拿著火把,眥目欲裂,跑了上來。
“發生了什麼!”
“宗廟倒了!宗廟倒了!”
“你們在乾什麼!”
“新娘與外人私通是大罪!你們在乾什麼!”
洛興言和羅衡都被迫出來,跟著他們上頂樓。洛興言懶洋洋叼著棒棒糖,直到看到懸橋上的一幕,眼珠瞪大,啪嗒,棒棒糖都掉在了地上。
“我靠!”
葉笙稍微緩了下情緒。
寧微塵聽到了後麵的喧囂吵鬨,也感受到腳下的懸橋要斷裂。手臂從葉笙腰上移開,改為牽住他的手。
寧微塵唇角一勾,笑著說:“夜哭古村的人好像追過來了。”
葉笙對這些不感興趣,隻是問他:“你為什麼會在生地?”
寧微塵說:“我之後跟你解釋。但是現在,我們遇上麻煩了。”
葉笙抿唇,眉心緊皺。
夜哭古村【生地】不知道有沒有高級異端,他現在的身體狀態根本對付不了。
他還在思考怎麼脫險時,寧微塵忽然俯身吻了下他的眉心。
“跟我私奔吧,我的新娘。”
葉笙:“……什麼?”
寧微塵沒有再在葉笙麵前隱藏。
紅木懸橋斷裂,但是碎木並沒有跌入深淵,宛如時間定格。
它們被風雪粒子拖起,凝聚在空中,成為一條暗紅色往下的橋。
這種操縱水的能力!
幾乎接近於海妖本身!
葉笙豁然抬頭看他。
寧微塵牽住他的手:“走吧,親愛的,跟我一起私奔。”他放低聲音,輕輕笑說。
“在落雪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