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掛在棚子的柱子上,風吹的大了火光就有些稍微搖晃的意思。
“沒關係。”他的嗓音一直微低,噗呲的切開了西瓜,半垂著眼睛,因著燈光閃爍,睫毛也在眼下垂下一片陰影,或許是燈光的原因,他的嘴唇也是紅紅的,明明長的很高大,這麼看來眉眼卻很是精致,隻是沒有一絲娘感。
他長了副微濃的眉眼,表情倒總是淡淡的,剛開始的時候他幾乎一句話都不會對宋梔說,最近他們說的倒是多了。
相處的時間越久,當初的印象就越模糊,模模糊糊間,原來的記憶都好像都模糊成了一片,她懵了一小會,接過了西瓜。
這個有點像是宋梔在現代吃過的某個品種,瓜瓤紅彤彤的,宋梔和齊明安一人捧著一塊,盤腿麵對麵坐著,宋梔微微挪了一下,稍微和齊明安湊近了一點,身旁的人並沒有什麼動作。
夜太靜了,以前的每一個這樣的夜晚,她和齊明安都是各自在自己的房間度過的,或者總是在忙,難得有平靜下來的時候,經過失火那天晚上的那個擁抱,她總是感覺自己還有什麼話想說,望了望他,眨巴了下眼睛,張了張口,又閉上了。
“怎麼了?”注意到宋梔的視線,齊明安抬頭望她,瓜瓤的水多,嘴唇水了一片。
“蚊子好多,我,背癢。”宋梔的臉紅了一大片,伸手給自己抓了抓,卻因為不怎麼能夠得著的原因,怎麼抓都不對味,脫口而出的話整個的被壓在了嗓子眼裡,吞了下去。
他們這塊地前麵就是各種樹,極招蚊子,風燈前嗡嗡的繞了一小堆,她本身血就甜,很招蚊子的喜歡,沒想到換了一個身體還是這樣的,苦著臉抓撓的時候,一隻大手覆了上來,連帶著他身上的味道,幾乎要掏空宋梔的空氣。
“哪裡?”他的聲音低醇,在耳邊的時候尤其之好聽。
“右……右邊。”宋梔的背整個的僵直了,哆哆嗦嗦的指了個方位,隻是隔著衣服,即便是夏衫薄,撓了撓還總覺得像是沒撓到癢處的樣子,她扭了扭身子,總覺得有些許尷尬。
齊明安因為老是乾活,手上是有一層厚厚的繭子的,雖然是隔著衣服,還是能隔著衣服感受到手的粗糙,和發熱的手心。
在她的背上呈燎原之勢一樣的微微的蔓延開,帶來了一陣更比一陣強的劇烈的癢意,帶著些微的麻,宋梔臉紅的幾乎都要滴血了,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了好了,我不癢癢了。”宋梔耐不住,渾身幾乎像是發熱了一樣的,連忙叫停。
“咬了挺多包,一會塗點藥。”齊明安從籃子裡翻出一包報紙包著的藥粉出來,藥粉是褐色的,捏爛了艾葉的葉子,揉了些許的汁液出來,潤濕了藥粉,成一坨一坨的狀態。
他們這三個村子才有一個赤腳大夫,村子裡人感冒發燒的都是找他看的,不過通常也生不了什麼大病,這種日常實用的藥是最好的了。
因為上爻村水多,總是有很多親水的毒蚊子,要是不被咬還好,被咬了總是要起一個大包,癢的幾乎要想把皮肉撓破。
所以這種驅蚊止癢的藥粉的銷路向來不錯,隻需要給大夫帶些糧食過去就行。
塗藥,得掀起了衣服塗吧,明明都是能穿比|基|尼到沙灘上的人,但是宋梔的臉卻更紅了,她垂了頭,悶聲就要拒絕:“我隻要不還是自己來吧。”
“你可以嗎?”齊明安看了她一眼,嘴角帶著笑意。
“我……好像不行。”宋梔被咬的位置極端,正好在蝴蝶骨的上麵,脖子之下,手臂長度的盲區。
若她柔韌,沒準也是可以,可她也二十來歲了,身子僵的不行,嘗試夠了夠,發現居然夠不到,憋的臉都有點紅。半晌,像是英勇就義一樣,宋梔把自己衣服掀了起來,往褥子上一趴:“你來吧。”
宋梔的這副身子其實是很瘦的,其實這個年代的胖子也並不多,她這個年紀的就更少了。
她的臉就白,不見陽光的地方更是白的不行,沒有贅肉,腰線流暢收緊,蝴蝶骨高高的慫起,像是個幾乎要振翅的蝴蝶。
他的動作其實很輕緩,宋梔還是僵硬了身體,指尖帶火,兩人之間的氣氛是越來越奇怪了。
因為幾乎都聚集在那一個位置,一坨藥膏塗過去,幾下就塗完了,齊明安收了紙包,說道:“好了,晾一晾。”
齊明安態度並不奇怪和扭捏,眼睛也並不看她,所以宋梔趴在那裡,臉上的溫度不由的也慢慢的降下來了。
隻是塗個藥,害羞什麼呢,本來,他們就是夫妻啊,雖然隻是名義上是這樣,但是隻要是不出意外,他們總是要綁在一起的。
宋梔悶了半晌,感覺背上濕濕黏黏的感覺沒了,就把衣服給拉了下來,隻是還保持著趴著的姿勢,兩人誰也沒說話。
宋梔趴著看他坐著的背影,皺緊了眉頭,今晚的夜色簡直是太好了,讓她總想說些什麼。
張了張口,欲言又止,然後拉了拉齊明安的衣服,問道:“其實我一直很想知道,婆婆她,到底是為什麼對你這樣呢?”
這個困惑一直縈繞在宋梔的心頭,這麼多天,她一直都想問。
這些日子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看在眼裡,因此她也十分的疑惑。
齊母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被家裡人教導的十分到位的扶弟魔,但是作為扶弟魔,她應該更重視男孩才對,齊明安又是她唯一的孩子,她總不會狠成這個樣子吧。
無論從什麼樣的角度來說,齊母這樣的態度都是太不對勁了。
齊明安還是背著她,宋梔看不到齊明安的表情,兩人的氣氛更安靜了,周圍隻有蟲子的鳴叫。
“因為她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