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翎發誓自己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想做一個“性情大變”的渡劫修士!
然而弟子已經睜開了雙眼,四片唇瓣霎時分離,她好看的眉頭蹙起,起身退後一步,“師尊,掌教說的……”
雲翎歎了口氣,也跟著起身,見弟子神色凝重,便道:“且安心,待我問問。”
等聽到掌教忐忑不安地解釋了前因後果,饒是雲翎也忍不住想要罵一句娘了,魔門六道百年前就被他打得四分五裂,到如今隻怕才緩過些氣來,不曾想他一朝渡劫,境界大成,這些鼠輩竟然還敢上門來。
還壞了他的好事!
雲翎千載修行,卻不是尋常劍修的性情,然而此刻他身上的殺意騰起,宛若衝天劍勢,似乎連帶著整個落英峰都在震顫,耳畔掌教磕磕巴巴的解釋求情聲還在不斷地響起,他按了按眉心,冷聲說道:“不必多言,敢上門來,見一個殺一個就是。”
掌教頓時不說話了,他聽得出自家師兄話裡的殺意,就怕自己說多了,這股殺意不是對著魔門六道,而是對著他來的了。
想起被一個人留在落英峰上的傳承弟子,掌教簡直想為她掬一把同情淚,也不知道這些天對著性情大變的師兄,這孩子是怎麼熬過來的,他不敢往下想,怕再想想,自己都忍不住去扇師兄兩耳光。
雲翎並不是在開玩笑,昔日他大乘之時就能以一人一劍力敵魔門六道一眾同階強者而不敗,如今他半步飛升,這些人連給他喂劍的資格都沒有。
曲靈兒這些天過得可謂是春風得意,她以往隱藏身份在正道,除去一張臉值得被人稱道,一直屈居人下,如今她回了魔門是高高在上的聖女,一位大乘期的魔門老祖親自為她種魔,正因為如此,她越階晉級化神中期,比那所謂正道仙子還要勝上一籌。
不曾想她還沒高興多久,就傳來了飛華仙尊渡劫成功的消息,尋常修士渡劫不說六親不認,至少也是前情淡薄,偏偏他把和嚴霜的事情公告天下,多少人嘴上罵著,心裡還是羨慕那嚴霜的好運道,倒把她的風頭給蓋了過去。
卻也好在飛華仙尊渡劫,魔門被正道打壓多年,如今正是借著這個機會重新在九域立足的好時機,若此役成功,她這個魔門聖女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漲船高起來了,到時候就算嚴霜有個渡劫大能寵著,誰比誰高出一籌,有眼睛的人都會看。
曲靈兒心裡想著,麵上也笑了起來,她嫋嫋婷婷站在一葉烏黑的小舟上,身側各式法器上都站著魔門的同道,前行的風撩起她薄薄的鬥篷,露出半張美豔的臉龐,惹得周遭無數眼神灼熱起來。
這次魔門可謂是精銳儘出,昆侖仙宗這些年青黃不接,金丹期的弟子倒是攢了不少,化神以上,三百年也才出了個嚴霜,魔門卻不同,魔修殺人如麻,每次晉階,天劫之下都要死傷半數,故而魔修一貫很能壓製自身晉階,昔日和雲翎對戰的那些老魔其實每一個都有兩個雲翎的年紀那麼大,這些年魔門雖然式微,卻很是攢下了一批元嬰以上的精英弟子。
整體實力比昆侖仙宗強得多,對方又折損了一個最高端的戰力,簡直就和白給的沒什麼兩樣,到了昆侖仙宗山腳下,幾個大乘老魔二話不說就各展神通,攻擊起昆侖仙宗的守山大陣來。
按照嚴霜的記憶,守山大陣一共維持了五天,之後掌教帶著一眾長老下山迎敵,魔門人多勢眾,十幾個大乘魔修手段層出不窮,掌教被圍攻得最厲害,死得也最快,掌教死後,一眾長老也被斬殺了個乾淨,昆侖仙宗的弟子有的四散而逃,然而大部分都願意跟隨著嚴霜迎敵。
如今事情提前,卻有了雲翎這個轉機,昆侖仙宗的弟子們原本是抱著必死的信念集合到一起準備迎敵的,然而還沒到山腳下,就等來了掌教咧開花的大白胡子。
“都吵什麼呢?安靜著跟各自的師門走,雲清雲慕雲周雲齊幾位長老都看好自己的弟子,整齊點,到山腳下集合。”
昆侖仙宗的弟子們麵麵相覷,就連幾位長老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底下有個人大著膽子問道:“掌教,是去山腳下迎敵嗎?”
掌教一聽這話,白眉白胡子都笑得翹起來了,洪亮的聲音傳到每一個弟子的耳朵裡:“今日魔門六道聚眾來攻我昆侖仙宗,雲翎老祖人已在山腳下,讓你們來,是為一睹老祖風采!”
底下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沉默得掌教都有些奇怪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底下人說道:“老祖他出手,是不是因為大師姐?”
這一句話像點燃了馬蜂窩,昆侖仙宗的弟子們頓時炸開了:“我等寧願和魔門決一死戰,也不要讓大師姐犧牲自己!”
“掌教,做人可不能這樣啊!大師姐這麼多年對宗門忠心耿耿……”
“願意和我一起出去對抗魔門的,站出來!”
連幾個長老都忍不住給掌教打眼色,臉上的神情很明顯,不求他多有覺悟,至少在賣了弟子之後,不要笑得連眼睛都看不見,掌教的白胡子都快黑了。
昆侖仙宗的弟子們鬨騰著,還是到了山腳下,彼時魔門一眾魔修烏壓壓地聚集在昆侖仙宗守山大陣前,山腳下,石碑處,靜靜立著一個玄衣金紋的劍修。
然而大部分弟子的眼裡是看不到自家渡劫期老祖的,他們隻是看著一個背影就齊聲叫了出來:“大師姐!”
妲己回頭,屬於嚴霜的冷豔麵容上微微帶了一絲笑意,向眾人頷首,又和雲翎站在了一處。
雲翎手裡的劍尖上還在滴著烏黑的冒著一股極為難聞的腐蝕氣味的血,不遠處的石階下隻臥著一具衣裳包裹著的骷髏,那正是第一個攻擊昆侖仙宗守山大陣的魔門大能,大乘中期巔峰的血煞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