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安定城還未被太過重視,堯軍派來攻城的兵力隻有五萬餘人,其中有兩萬騎兵,嶽君卓在此之前,已經率部出城迎敵十餘次,幾無敗績。w-w--o-m。
至於為什麼會受傷在那樣尷尬的位置上……她是打掃戰場的時候,被一個裝死的堯兵偷襲的,要是平時她也不會那麼沒有警惕心,可她剛剛打了一場勝仗,收拾戰場的時候還意外發現了十來具完整的鐵浮屠,一時喜上眉梢。
鐵浮屠是堯軍的一種重型騎兵,人和戰馬皆身披冷鍛重甲,馬索相連,用以短時間衝鋒,或以拐子馬配合,機動性極強,鐵浮屠造價不菲,五萬堯軍也隻配備有三千之數。
唯一能有效抗擊鐵浮屠的就是遠距離的神臂弓,神臂弓拉力極強,能擊穿鐵浮屠的甲片,也正因為這樣,戰場上很少會有完整的鐵浮屠重甲被留下。
妲己是不太能理解幾具硬邦邦的鎧甲有什麼好的,然而見眾人都很高興的樣子,她抽了抽鼻子,不說話了。
這會兒戰事已經進行到了中段,按照原本的軌跡,嶽君卓隻休息了不到十天,身上的傷口勉強結痂之後,就繼續領兵作戰,從這會兒的早秋一直打到年關,安定城安安穩穩過了一個年,隨即開春,就等到了二十萬大軍。
不用在一開始就上戰場,妲己還是很願意的,這並非是她不會殺人,而是她不會真刀真槍飛血濺肉地殺人,就像是突然讓一個風花雪月的美人提刀殺豬,沒幾個人下得了手。
戰場不用去,然而指揮是必要的,簡陋的軍帳內多的是傳令兵進進出出,方才那幾人商議也是因為自家主帥昏迷,不得不說嶽君卓在自家軍中的威信還是很高的,自從兩年前臨危受命,她也從未讓人失望過。
雖然朝廷已經沒了,接下帥印也不能以主帥稱之,但口中叫著少將軍,眾人的心裡隻有這一個主帥。
主帥醒來,原本商議的眾人直接把情況報給了妲己,那個按她胸口的將領正色道:“……這些俘虜本來是要一起殺的,可是為首那人說有重要軍情向少將軍稟報,不許我們動那些俘虜。”
妲己眨了眨眼睛,啞聲道:“所以你們就把人關起來了?”
“那個堯狗話說得實在堅決……”那將領的聲音在妲己的眼神裡漸漸變小,他心裡納悶,怎麼一覺醒來,自家少將軍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氣勢好像還是那個氣勢,卻比以前……更嚇人了。
妲己略想了一下,“我們上次俘虜了有二十七個人,連帶著你說的那個堯人,全都帶進大帳來。”
她是不會行軍打仗的,這些人早晚會發現她的不同,就是靠著嶽君卓的記憶蒙混,也總會有疏漏的地方,所以她現在要做的,是立威。
嶽君卓在軍中立了這麼多年的威,軍中的這些將領也沒有察覺到妲己的意圖,隻當她是要親自審問,連忙讓人把那些俘虜帶了進來。
一場數千人的遭遇戰,隻俘虜了不到三十個人,然而這是堯軍的常態,出身遊牧民族,這些堯兵一個個身經百戰,悍不畏死,就是斷手斷腳,也會一樣向前衝,晉軍常常抵擋不住這些凶殘騎兵的氣勢,未戰先亂的都有。
安定城守軍和這些堯人打了十幾年的仗,反而不怕這些,甚至堯人凶,他們比堯人更凶,一個個常年征戰練就的體魄,完全不輸堯人。
俘虜很快被帶了上來,全是捆得嚴嚴實實,卻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是被抬過來的,不是失了行動能力,堯人很少有俘虜,領頭的那個看起來倒是沒有太大的傷勢,妲己注意到他的麵上是強撐著的冷靜,目光微瞥底下的俘虜,她很快就有了答案。
記憶裡倒也有這出,隻是嶽君卓醒來之後,壓根就沒讓人多話,直接讓人把俘虜帶去活埋,後來聽說跑了一個,也沒在意,畢竟俘虜的住處距離軍帳很遠,就是跑了也帶不回什麼有用的情報。
然而如今,妲己的視線落在一地俘虜裡那個抿著嘴死死按著臂上傷口的少年身上,這是錯過了一條大魚啊。
其實那少年就算比邊上的俘虜瘦弱一些,也沒有太出格的地方,□□在外的手腳糙得很,看起來完全不是王公貴族的樣子,但妲己認人的能力是天生的,就是在糞坑裡滾一圈,久居人上的上位者和尋常人的眼神也是不一樣的。
隻是她也沒多朝那少年看一眼,就像是什麼都沒發覺似的,目光落在那領頭的堯人將領身上,道:“你說的軍情是什麼?”字正腔圓的堯語。
堯人將領一滯,反應過來,咬牙道:“我用這次行軍的三分之一糧草換我和我的部下性命。”
堯人語言簡單,幾乎沒什麼尊卑之分,妲己覺得這有些像她初有意識的那個時代,王朝與部落並存,一樣的原始而蠻橫。
妲己似乎是沉吟了一下,隨即道:“去沙盤上標出你們的軍糧點,要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