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的臉上並沒有笑意,但見他如此,還是對他微微點了一下頭,路風幾乎有些受寵若驚了,大約世人傳言幾位大帝之中,拂曉的脾氣最好,不是虛言。
妲己一直到看著拂曉離開了,才笑意盈盈地坐了回去,這會兒酒已經有些冷了,香氣微散,她也不在意,抿了一口,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
路風鬆了一口氣,卻也知道拂曉並沒有離開這家店,即使明白他無論說什麼也不會逃過拂曉的耳朵,他還是下意識地壓低聲音道:“陛下,我們是不是……該回了?”
妲己把杯中的酒喝完,微微頷首,臨走之前不忘記在桌上放了一錠銀兩,路風回頭看了一眼,想起今日巧遇拂曉的事情,還是覺得背心發涼,等他回過神來,見妲己已經去得遠了,連忙幾步跟上。
等到兩人都離開了,拂曉才回到剛才的大堂,看也不看桌上的那錠銀兩,他垂下眸子把兩壺未儘的酒收拾了,擦了擦桌子。
蒼蘭之巔日長夜短,出去一趟的工夫,回宮就已經天亮了,妲己沒去東宮,直接回了江北宸閉關的那個洞府,雖然她已經出關,但這處洞府做了百餘年的禁地,一時半會兒沒有人會過來這裡,妲己走了進去。
她雖然接收了江北宸的全部記憶和一身實力,但武力這種東西隻有通過實戰才能一步步提高,就是江北宸自己,剛剛登基的那些年裡,也一直收斂著自身的鋒芒,靠著勤奮彌補了因為天資太高晉階太快造成的缺漏。
妲己起初並沒有把挑戰拂曉當成很重要的事情來看,因為江北宸的記憶裡,能打的大帝實在是有些少,而且就是輸了,對她來說也沒有太大的損失,隻是如今見過了拂曉的麵,她不知為何確實十分喜愛他,既然喜愛,輸給他就是一件十分不能讓人接受的事情了。
江北宸的屬性為木,天生適合青龍國江氏皇族的無上青龍功,她後來雖然因為武體的原因,所學有些變化,但萬變不離其宗,總歸是木屬為宜。
如果要按照天武界的說法,給妲己的屬性分類,她該是火屬,若是仍舊帶著記憶,必然不能消化江北宸幾乎和身體融為一體的意識功法,可她如今的記憶隻到自己剛剛誕生不久,正是好塑造的時候,又用的是江北宸原本的身體,練起功法來無疑是很快的。
妲己閉關了兩日,到第三日初七,是和拂曉約好的對戰,雖然江北宸的記憶裡還有不少地方沒有領悟透徹,但她還是睜開了雙眼。
路風從妲己出關就察覺到了有什麼地方不對,隻是他境界不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若是金望老在這裡,怕就能立刻說出,她是晉了一階了。
大帝和大帝之間自然是有武力高低之分的,但很多人在少帝之時還知道要關注自身境界,到了大帝那一個層麵,量變到質變的差距,想要晉上一階千難萬難,也許千百年才能緩慢地晉階一次,自然不會多關注哪位大帝是哪一階。
到江北宸壽元儘時,她正是天人境十二階的巔峰大帝,如今這具身體剛剛突破,堪堪兩階,雖然不知道拂曉究竟是第幾階的強者,但能肯定的是,他的境界必然要比她現在高上許多。
隻是心裡這樣想,妲己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武者境界雖然和武力高低有關係,但隻要不是越上好幾階甚至一個大境界,同為天人境,她怎麼著也有贏麵。
青龍山離王城不遠,遠遠瞧著就像一片連綿的雪山脈,向來人跡罕至,青龍國君讓人在山裡兩處安放了錄影晶石,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派人守著,之前不是沒有專人守著錄影晶石,但因為防護不得當,被誤殺的了。
連帝國都能出這樣的差錯,區區一個青龍國又哪來的底氣,他到底不是個漠視人命的君主。
拂曉一早就等在了青龍山上,雖然武者交戰,一直有條實力強的武者後至的不成文的規矩,但他一向不是囂張的人,每每接下戰帖總是先到,這次也不例外。
但先到,也不會先到太久,尤其是相對於天人境的武者而言,他一身威壓外放的時候,彆說不遠處的青龍皇宮,就是在蒼蘭之巔外,都應該能斷出他所在的方位來,一般他先到,約戰的人後腳就會到,不會過多拂他麵子。
這一次卻和以往不太一樣,拂曉有些無奈,他站在雪地裡撐著傘等了整整一個時辰,卻依然不見約戰少女的蹤影,他脾氣好,不至於為此惱恨,反而這兩天他細想了一下,覺得那天晚上的話可能確實說得重了些。
他不太愛理會世事,對於新出的天人境武者也沒有太多了解,想當然地以為她也是經曆了許多事情才慢慢晉階登基,然而這兩天聽著街頭巷尾的傳言,他有些驚訝地知道了那個舉止荒唐的少女竟然真就是硬生生閉關出的天人境。
不過是個兩百歲的小娃娃,大半的時日都還消磨在了洞府裡,也不同人交流,頭腦不大靈光也就很好解釋了,拂曉想著,僅有的那一點火氣也消散在了漫天的飛雪裡。
直到細雪稍停,拂曉才聽見枯枝林中輕微的腳步聲,望老說他是個怪人,明明是個武者,卻總把自己當成尋常人,這少女倒是和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