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伊薇的話讓波魯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可互換零部件乃至標準化才是正確的這樣的觀念在波魯的心中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以至於他一時間都沒有想起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抱持著不同的想法。
他捏了捏眉心,思考了一會兒,才說出話來:“如果用這種思路來製造魔像,那製造者就應該是很高等級的製造者。”
“魔像本身就必須由很高等級的製造者才能製造,這東西絕對不是什麼人都能造的大路貨。”
“……”
必須要由高等級的製造者製造的東西,因此保持著精致的手工生產,因此各產品都是手工裝配,手工裝配在可以成功適配的同時自然也會帶來一致性不高的病根——這個邏輯粗略一想似乎無懈可擊?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
“不行不行,不能掉進這個日本邏輯裡,這麼乾我就被拖到和他們一樣的思路上了。我得重新想想,重新想想。”
他示意朱伊薇坐下,然後陷入了內心世界之中。又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對偏過頭正在打哈欠的朱伊薇說:“如果說,這些部件我們都可以源源不絕的供應,不管是什麼部件損壞,隻需要換上新的零件,馬上就可以正常運轉起來,你們覺得好不好?”
“那當然好,但是你打算怎麼實現?”
朱伊薇毫不客氣的指出了問題的核心:“我們當然能看到這麼做的好處,但是要如何做到呢?塑形這樣的部件,在這麼小的地方一氣嗬成刻上這麼多法陣,連接這麼多管線,一點錯誤都不能有,每一樣都不是輕鬆的事情。這樣精細複雜的操作,不是**師,連嘗試的資格都沒有。更彆說控製在你想要的這個精度了。”
“是啊,想要降低生產難度,這不僅僅隻是個思路問題,更重要的是支持平台的問題。但是不管怎麼說,這東西不能這麼修。這樣修下去,**師們做不到的事情,我們也做不到。我們必須從這個邏輯裡跳出去才行。”
波魯已經在心裡給修理這些魔像的企圖判了死刑——修理這一堆結構不同,尺寸不同的魔像,就算把小學徒們都熬禿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幾百年的積累,怎麼可能輕鬆就修好?更彆說很多損傷根本就是需要直接新造一台魔像或者是身體上的一部分——如果是輕鬆就能修好的損傷,那麼法師們應該早就修好了。
在一般人的感覺上修理比造新的省力,但是這一觀點必須建立在所有設備的原理相同,上一台設備的經驗必須能夠借用到下一台上才行——最好還有不費神的即換即用配件。
不然每次休整都得付出大量的精力來搞明白設備原理,同時每次都要把零件改造成配合完美的零件尺寸,那這個難度就完了蛋了!
這段話裡有不少拗口的,波魯生造的詞組,這讓朱伊薇皺起了眉頭:“什麼是支持平台?”
“就是整體的生產水平,每個部件製造時沒有瓶頸,沒有困難,造起來自然就源源不絕。生產這種事情,本身就是個性化訂製上升到批量生產再到個性化的一個螺旋,想要降低一個產品的生產難度,必須要出現足夠把生產支持平台的水平抬升起來的重大突破。這就是所謂的工業基礎。”
“那你打算怎麼從這個邏輯裡跳出去。”
“咱倆私下裡講,我覺得應該先把這裡的四台魔像修出來,搞明白一些關鍵點的時候再造一批層次低一點的魔像,沒有他們原來的魔像能打沒關係,讓他們先從那黑乎乎的倉庫裡頭醒過來,出來散散步?然後我們再一起研發一種成本和性能平衡的魔像,豈不美哉?”
說到這裡他忽然一拍大腿:
“對了,就像我們的衝壓盔甲,雖然不能夠提供給穿著者完美的體驗,也不能覆蓋體型特殊的使用者。但是怎麼說也比讓他們裸奔上戰場要強。魔像也是這樣,我覺得我們可能一時間提供不了性能媲美**師的魔像,但是至少壞了就能更換,不用排在維修隊列裡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