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淺淺又回頭:“嫂子你……”
龍拾雨也不見了。
隻有“虎鯨”一臉懵逼地坐著,身邊車門大開著,被風吹得前後搖擺發出哐哐聲響。見到白依依的眼神他慌忙舉起雙手保證:“我不會跳車的!不會跳的!”
宋淺淺:“……”她推了推方慶,“趕緊掉頭!”
方慶卻沒有鬆開油門:“......相信小沈吧,你把護照帶走了他才安心。”
“不行,白依依還是挺強的啊。畢竟也是首席的競選人。”
“沒事。隻會耍花招的二流子是打不過我們的屠龍勇者的。”方慶笑說,“畢竟他可是要去會一會龍王的人。”
龍拾雨打了個噴嚏。
他剛剛從車上跳下來,一路走了回去。小巷的儘頭金光耀耀,那些飛雪在狂怒地聚集,風暴中聲聲沉悶的穿刺聲傳來——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一下下戳碎地麵。
他很快看見那是什麼了,龐大的精神力彙做長.槍從風暴裡根根刺下,每一下都將地表完全擊碎!
它們逼得白鹿不斷後退。白依依的臉色分外不好,手中的巨鐮一轉,白鹿甩頭,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起跳,踏著小巷的牆麵斜斜奔向沈朝幕,身上蒼青色的火焰越發耀眼,映亮了夜幕。
龍拾雨站在路邊。
一根精神力化作的金色長.槍就在不遠處插著,閃著漂亮的光芒。和那華美的外觀不同的是可怖的力量,附近地麵滿是蛛網般的裂痕。
還沒等他仔細研究,就看見白鹿攜著周身狂風奔跑過來,蹄下留下一串火痕。
惡龍不喜歡壞公主。
龍拾雨於是上前幾步,伸出腳——
那白鹿跑著跑著突然悲鳴一聲,踉蹌著飛了出去!
它硬生生被龍拾雨絆了一腳,還沒等恢複平衡,數十根長.槍已經瞬間貫穿了它的身軀!
精神力化成的坐騎沒有血液,但這場景還是足夠猙獰。從頭到腳白鹿被死死釘在地麵,連半點掙紮的動作都做不出,睜大了驚恐的眼睛。
白依依剛狼狽地站起來,突然和一雙眸子對視了。
那眸子深處燃燒著火焰,凶狠又狂熱。如果不知情,白依依會以為這是雙異獸的眼眸。
但那是沈朝幕,未來首席的競爭者,協會的驕傲。
這就顯得事情更加微妙。
沈朝幕手中是黝黑的手.槍,此時對準了白依依,扣下扳機——
蒼青色火焰再次猛地炸開,又一隻白鹿從火焰中奔跑出來。它的身軀更加透明,體型也縮小了兩三圈,但白依依敏捷地拽著鹿角翻身上去,它仍以不可思議的靈活向遠方逃去。
楊知明那五分鐘時間到了,戰術頻道重新上線。
卡珊德又在協會的注視下了。
沈朝幕垂下槍口。手.槍裡其實根本沒有子彈,他也沒打算殺死白依依。
但是剛剛……那白鹿怎麼會突然絆了一跤呢?
他有些疑惑,白依依不像是會犯如此低級錯誤的人。
就這麼思考的幾秒鐘,一個小腦袋已經在他身邊冒了出來。
沈朝幕:“……”
沈朝幕說:“你怎麼跟下來的。”
“和你一樣跳車下來的。”
“乾嘛跟下來?”
“我怕壞公主打你呀。”
沈朝幕笑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的憤怒忽然煙消雲散。
他說:“太危險了,下次彆這麼乾。”
“噢。”龍拾雨拉著他的袖子,真誠誇讚到,“你真的好厲害呀。”
沈朝幕揉揉他的腦袋:“走吧,戰術頻道已經上線了,他們不會再來。走到大路那裡就能坐車走了。”他給宋淺淺他們發了個消息,表示會在方慶的旅館那彙合。
他們穿過已經完全粉碎、一片瘡痍的巷子。
此時夜色深深,這裡十分偏遠,隻有極遠處店鋪的亮光照來。
走出巷子之後就是一條人工河,和這裡的臟亂不同,河水分外清澈。微風陣陣吹拂,幾縷雲霧在周身穿行,他們一路順著岸邊走,河中波光粼粼。
緊張的氛圍突然消失,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像是那場追逐從不曾發生。
身旁的水聲陣陣,龍拾雨安安靜靜地走著。
沈朝幕又想起他們之前談起過的話題。
他問:“你當時是為什麼來卡珊德啊。”
龍拾雨想了想:“我聽彆人講這裡比較容易賺錢,但是我走的時候都沒賺到多少。”一想起這件事情他還憤憤不平,“那個老板竟然拖欠工資,真的太壞了。”
“那個老板是誰?我說不定能幫你把錢要回來。”
“不大記得了,”龍拾雨說,“可能早死了吧。”
他說這話,沈朝幕才想起來這點。
他是龍類。時光都是偏愛這個種族的。
沈朝幕突然好奇:“你到底有多大了。”
這個問題龍拾雨想了很久很久。
最後他說:“我也不知道呀。我還好年輕的,反正沒上千歲。”
沈朝幕:“……”
“但是,”龍拾雨說,“我有段時間一直在睡覺。”
沈朝幕說:“你現在也一直在睡覺。”
“也是誒。”龍拾雨被他說服了。
“今天你怎麼又自己跑出來了。”
“沒吃飽啊。”
“方慶呢?你找他要吃的啊,沒關係你可以把他吃破產的。”
“他被自己的藥給弄睡著了。”
“他是不是又沒帶護目鏡和口罩。”
“是呀。”
“那你為什麼又上去花車了。”
“他們說給我蘋果吃。”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河麵吹來了清爽的風。
走著走著,銀色的長尾巴又偷偷摸摸纏上了沈朝幕的右手腕。
龍類之間表示親昵,便會卷著彼此的尾巴尖——在這凶殘的種族裡其實是非常罕見的行為,類似人類之間的拉手手。
人類沒有尾巴,龍拾雨便退而求其次,輕輕卷住了他的手腕。
沈朝幕側頭,看到龍拾雨衝他笑得眉眼彎彎。
遠處的一抹光芒落在他眼中,亮亮的。
傻龍是真的高興。
這份單純的高興好似也感染了沈朝幕。他低頭,無聲地笑了笑。
沿岸的道路很快到了儘頭。那裡被欄杆圍住了,但低處還有另一條路,一家便利店孤零零地立在那裡,還亮著明亮的光。
順著底下那條路很快就能走到卡珊德的大路。沈朝幕已經隱隱看見,極遠處車輛與飛行器的燈光。
那高低差挺大。沈朝幕單手撐著欄杆率先跳了下去,然後回頭:“跳下來吧,我會接住你的。”
他的本意,是用精神力給龍拾雨緩衝。
但當龍拾雨翻過欄杆跳下來時,身上的衣衫被風鼓起——依舊是那華美的衣衫,流火與日月交織在一起構造出優雅的圖紋。
很襯他。
青年有著分外好看的眼眸。
好看的人沈朝幕見過許多,從冷豔到俊朗,從陰柔到陽剛,風格迥異各自倜儻。白月光清雅,紅玫瑰豔麗,但這一秒他莫名想到了沒頭沒尾的半截話語。
你見過絕色……
——鬼使神差般,他伸手將龍拾雨擁進懷中。
旁邊便利店的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所站立之處,半麵是明半麵暗。彼此的麵龐被那燈光映亮,青年的容貌明豔,男人眉眼深邃。
“呀,你接住我啦。”龍拾雨的眸中滿是歡喜,抬頭看他。
或許是剛結束盛大的逃亡,這裡祥和得好似世界儘頭。又或許是人在深夜總會分外感性,再強大的獵人也不能幸免。某種熟悉感撲麵而來,老舊的書頁翻動,塵埃中一雙明眸燦燦。
不是月光也並非玫瑰,是他不曾接觸過的熾熱情感,熱切又獨特。
就像是一直以來,眼中都隻有他一人。
沈朝幕突然就知道那後半句話是什麼了。
你見過絕色。
但沒見過這燈光下的光彩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