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潮的房間內,十二人全部站著。
他們都猜出來,那些光潔的椅子是之前的夜間值班員坐過的。
黑春花突然走到門口,將門拉開。
隻見兩個提著菜籃的中年婦女正貼著門偷聽。
黑春花一開門,她們沒了著力點,差點一頭撞進黑春花懷裡。
然而她們兩人腳尖用力,扒住門框,拚儘全力保持平衡,寧可手上的菜籃掉在地上,也不願跨進這個房間一步。
黑春花問:“有事嗎?”
“沒什麼,沒什麼。”兩個女人看都不敢看他,顧不得將地上的菜籃撿起來,一溜煙跑上了樓。
“還以為是雇主,結果是普通npc啊。”曾閒情說。
“她們好像對這個房間很忌諱。”曾閒情的老公說,“該不會這裡死過人吧。”
白秋葉奇道:“死過人不是很正常嗎?”
他們明明進的就是充斥著鬼物的副本,每次卻總有人要說幾句恐怖片裡的無聊對話。
曾閒情的老公:“……”
黑春花突然笑起來:“你還真有意思。”
白秋葉:“沒你有意思。”
黑春花:“……”
“時間快到了吧。”李孤戍看著越發黑暗的天井說,“雇主──”
門口來了一個長得像竹竿的眼鏡男。
他穿著淺藍色的保安製服,數了數人數:“一共十二個啊,行吧。”
李孤戍問:“你是負責人?”
“對對對,叫我阿龍就行了。”竹竿說,“咱們這個工作啊,錢多事少,壓力小。雖然黑白顛倒,但是上二休三啊。你們來應聘,真是明智的選擇。”
後來的一個玩家說:“我們聽值班室大爺說,要麵試。”
阿龍說:“麵試啊,你們都通過了。”
鐘鉉問:“通過了?什麼時候。”
阿龍說:“其實吧,咱們這個房子,蠻多講究的,主要是看你們和這裡的氣場合不合。”
眾人知道自己不是真的來麵試的,但是阿龍的話,給人一種房子選人的詭異感。
阿龍突然問:“對了,你們知道前幾天的事吧?”
白秋葉想起那張報紙上的內容,但她沒開口接話。
黑春花和李孤戍同樣沒開口。
其他人也都搖了搖頭。
“在你們之前,也有個夜間值班員,大半夜的喝多了酒,爬到水缸上看魚,結果一不小心掉了進去,最後淹死了。”阿龍說,“警察調查報告也證明是意外死亡,但是外麵那些小刊小報,鬨得沸沸揚揚,搞得這片區人心惶惶,所以公寓才增加了人手。”
阿龍隻向他們說明了溺水事件,並沒有提到美麗公寓還發生過幾起失蹤案。
他說著將幾份裝訂好的合同遞給他們。
“那話不多說,咱們簽了字就開始工作吧。”
白秋葉一看,這份合同的第一條,竟然寫著生死自負。
她又繼續往下看,合同的正文中毫不掩飾地寫著坑人二字。
幾人知道,這合同如果不簽,他們就沒辦法離開副本。
阿龍見他們非常配合,欣慰得仿佛在看老實畫押的囚犯。
簽完字後,李孤戍問:“我們的工作內容是什麼?”
“今天是你們第一天晚上上班,也沒什麼彆的事。”阿龍說,“就是最近不太平,所以我們找了個大師,做做法事消消災。他今天晚上會在樓內開壇。”
“但有個忌諱,他做法事的過程中,不喜歡被生人衝撞。”阿龍說,“所以你們今天得挨個通知樓裡的居民,晚上十一點後不要出門。”
阿龍將一疊用白紙打印的通知發給白秋葉他們。
“美麗公寓的居民很多,你們三人一組,各自負責各自的區域。”阿龍說著,念名字給他們分組。
白秋葉、黑春花還有李孤戍因為招聘廣告已經組過隊,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一組。
曾閒情和她老公,和鐘鉉一組。
剩下的其餘六人,三三成組。
“你們一定要挨家挨戶地發。”阿龍說,“記住,一定要每家都通知到位,千萬不要有遺漏。”
他的話音剛落,白秋葉等人,都接到了任務提示。
【第一項工作
工作時間:20:00——23:00
工作事項:通知居民。
工作聯絡人:阿龍。阿龍通常會在一樓的值班室內。
工作獎勵:10生存券。
曠工懲罰:嚴重違紀,扣除100生存券,強製取消第二項工作資格。本次職級評分上限降為60分。
工作進度:0/2】
【本次工作以小組為單位,計算小組完成情況。小組之間無法共享工作成果。】
白秋葉看了自己這一組負責的戶數,一共九十戶。
他們三人分頭行動,除去空屋子,把所有居民全部通知完至少也得花三個小時。
必須爭分奪秒,不然很可能沒法完成任務。
阿龍說:“既然你們都清楚了,那就快點工作吧。”
他說著正要走,白秋葉突然叫住他。
白秋葉:“龍哥,我們是不是該換上夜間值班員的製服,或者你有給我們準備工作牌嗎。”
他們就這樣隻拿一張薄到幾乎透明的通知單,在這些已經對安保工作大失所望的居民麵前,完全沒有可信度。
阿龍臉色一僵,這才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疊工作牌:“剛才忘了,拿去吧。”
其他人也看出,他不是忘了,而是故意的。
從剛才開始,這個阿龍就沒有踏入房間一步。
他和那個值班室大爺,是知道內情的。
包括這棟樓裡的居民,應該多少知道些秘密。
這個房間一定有什麼特彆之處,才讓他們如此避之莫及。
白秋葉三人要通知的是a座一單元整整九層樓的居民。
白秋葉要負責一到三樓。剩下的六層樓由其餘二人消化。
白秋葉十分抵觸在陌生的副本中獨自行動。
但她明白,李孤戍和黑春花兩人已經將最安全的樓層留給了她。
她走到一樓的商戶門口,明明是最熱鬨的晚上八點,但這些商戶卻沒有一家開著門。
白秋葉隻能通過卷簾門下方的縫隙,將通知塞進去。
從二樓開始,都是住戶。
一麵一共有十戶。
白秋葉發現每一家門上,都貼著各種辟邪的符紙或者神像。
這些存在明明應該讓人覺得很安全,但在石灰水泥色的冰冷樓道中,卻顯得越發詭異。
白秋葉敲響了第一家的鐵門,過了半晌裡麵傳來腳步聲,但那聲音走到門口後,便不再響起。
白秋葉覺得奇怪,又敲了敲門:“請問有人在家嗎?”
她明顯感覺到屋內有人,但那人卻不與她說話。
白秋葉還覺察到不止一股視線集中在她身上,這些視線紛紛來自於這條走廊上的所有房間。
有很多人正在通過貓眼觀察她。
一號房間內,一個女人正貼在門上,一隻手按著門把,眼睛對準貓眼,一動不動地看著白秋葉。
突然,她看到白秋葉的肩膀上,爬著一個四顆頭的鬼嬰。
她嚇了一跳,一不小心將門把手按了下去。
白秋葉正往門下塞通知,刺啦一聲門開了。
白秋葉站起身,將通知單遞給屋裡的女人:“謝謝配合我們工作啊,感謝感謝!”
女人嚇得麵無血色,貼著牆不敢說話。
白秋葉還在繼續說:“注意看下通知上的消息,今天晚上十一點,千萬不要出門。”
她的話音剛落,肩膀上四顆頭的鬼嬰同時咧嘴笑了笑。
女人拚命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白秋葉又叮囑了一句,轉身往第二家去。
她剛一走,身後的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上了。
白秋葉被關門的聲音嚇了一跳,拍拍受驚的小心臟,抬手正準備去敲第二家。
哪知她的手還沒碰到門,啪的一聲門就開了。
門內鑽出一個臉色鐵青的男人,伸手搶過白秋葉手上的通知單:“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晚上十一點絕對不會出門。”
他說完,猛地將門關上。
白秋葉看著門板由遠及近,最後停在自己的鼻尖前,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些居民,怎麼突然變得主動起來了?”
白秋葉覺得不對勁,準備挑選一個幸運鄰居詢問一下。
她來到第三家門前,沒想到第三家的門已經開了。
白秋葉一看,門裡站著的那個中年婦女,正是剛才在一樓貼著門偷聽他們說話的其中之一。
“晚上11點是吧,我絕對配合。”女人腮幫向上聳起,笑得很勉強。
“你們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配合。”白秋葉問,“明明之前還不歡迎我們。”
那女人說:“我對你們……對你,絕對沒有意見,我們那副樣子,主要是不信任阿龍。”
白秋葉問:“阿龍人品有什麼問題嗎?”
“我指的不是人品。”女人說,“那件事,你知道的吧,有個夜間值班員死在了魚缸中。”
她看白秋葉點了點頭,又接著說:“你說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可能掉進魚缸裡。而且這件事一出,阿龍馬上去找了大師,在一樓貼了幾道符。絕對有貓膩,隻是怎麼問他,他也不會告訴我們。”
她們正說著話,四號房的門也打開了。
白秋葉轉頭一看,是剛才在一樓的另外一個女人。
她說:“是啊,管理真是太差勁了。我們反映過好多次,阿龍都不理睬。什麼不三不四的東西都往公寓裡放。”
白秋葉反問:“不三不四的東西?”
女人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比如說,樓上這一家。每天晚上我都能聽到樓上傳來很多人走路的聲音。但是他是一個人住進來的。”
另一個女人連忙說:“是啊,是啊,那個家夥是最近一個月住進來的。基本上不出門,我倒垃圾偶爾會碰到他,每次都看到他身上全是土。”
白秋葉聞言,肅然道:“難道他是陶藝工作者?”
兩個女人:“……”
其中一個說:“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那個說法。”
白秋葉問:“哪個呀?”
女人說:“把屍體放進土裡,可以煉屍啊……我懷疑,他就在做這種損陰德的事。”
白秋葉:“……你有什麼證據嗎?”
那個女人說:“他身上不僅粘了土,每次碰到他,我都能聞到一股,屍臭。”
白秋葉聞言臉色大變。
她這份工作,必須挨家挨戶敲門。
她等會兒就得,去找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