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朦朦朧朧的五頭虛影發出了嘻嘻笑聲。
在笑聲中,房間中的厲鬼縮成一團。
風在哭,鬼在笑。
白秋葉和謝嶺月分明沒動,熄滅的油燈卻重新燃起。
兩人看見厲鬼們縮成一團,擠成了肉餅,朝著牆麵的方向退去。
太好了終於有光了。
雖然之前將房間的燈熄滅的也是它們。
但此刻它們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微不可見的慶幸。
隻是還沒有高興多久,它們就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金童子的模樣。
金童子的腦袋像是擠在一起的太陽花花瓣,每一顆頭的表情各異,有哭有笑,甚至連皮膚的顏色都沒有統一。
厲鬼們:長得太奇怪,嚇死鬼惹!
金童子現身之後,迅速地爬到它們麵前。
反應快的厲鬼已經先一步回到了牆壁內,反應遲鈍的被金童子的其中兩張嘴咬住。
二者之間的體積明明相差甚遠,但金童子在吞噬它們的時候,卻像是兩隻倉鼠在爭奪一根麵條。
金童子的兩顆頭爭搶著吃完兩隻落單的厲鬼之後,其他的鬼物已經縮回了牆裡。
金童子意猶未儘地在那麵血肉模糊的牆前爬了一個來回。
它一邊爬,十隻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那麵牆。
隻見那牆像是一塊被刀子抵住的肚皮,瘋狂的往裡收縮。
金童子探出腦袋在牆邊嗅了嗅,似乎對這種東西沒有興趣,於是轉頭重新爬回了圈內,身體逐漸融入了那個那尊金色的嬰孩雕像。
譚夢櫻震驚地看著金童子。
這個特殊道具竟然對這些厲鬼產生了這麼大的影響。
而且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使用之後沒有任何負麵作用的抗禦物。
不但對持有者沒有任何懲罰,而且還輕而易舉地吃掉了兩個厲鬼。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用NG的方式去解決這個危機。
NG……
糟了!
因為金童子的出現帶來了衝擊,譚夢櫻幾乎忘記了自己剛才說了一段足以NG的話。
她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房間裡的地麵已然在瘋狂顫動。
再過幾秒他們就要重新回到這一場拍攝的開始。
而她隻會因為NG從演員中被除名。
譚夢櫻臉色煞白,幾乎已經放棄了掙紮。
正在這時白秋葉說:“彆跟老子說這種文縐縐的話,老子聽不懂。又有誰活在這個世上,沒有披一層皮?不管你是不是在演戲,又或者藏了什麼事,這都和老子無關。”
譚夢櫻頓時明白過來,白秋葉是在為她找補。
她的專業素養讓她迅速反應過來,連忙說:“你說的對,我們並不熟悉,你也沒有義務聽我的牢騷。我隻是臨死之前突然有感而發,不過好像我們已經躲過了這一劫。”
兩人的配合中,譚夢櫻那句即將帶來ng的話,變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角色在生命危機關頭,富含哲學氣息的人生討論。
白秋葉在心中擦了把汗。
要不是王導演總是狀況頻出,她也沒辦法練出這種反應迅速的即興表演。
兩人腳下的地麵在她們的一唱一和之下停止了晃動。
她們隱隱約約還能感覺到細小的餘震,似乎那位鬼導演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滿意。
隻是它再不滿意,這場戲也被兩人圓了回來。
譚夢櫻鬆了口氣,心思又重新回到了金童子身上。
她之前隻是覺得金童子邪異,有種視線如果在金童子雕像上多停留一秒,就會被其咒殺的感覺。
如果金童子不是白秋葉拿出來的道具,她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沒想到金童子竟然可以直接吞掉兩隻鬼,甚至房間裡麵這麼多鬼物,都對它退避三舍。
與此同時,直播間內的觀眾們目睹了金童子吞噬掉兩隻厲鬼的全過程。
[這是什麼道具?簡直恐怖如斯]
[沒有副作用?沒有副作用??沒有副作用????]
[我不理解,按理說這種效果的道具使用之後起碼會出現七竅流血的情況吧。]
[這雕像裡麵鎖了鬼物,算是抗禦物中的最特殊的一種,使用的時候多半都會被道具詛咒啊。]
[這怕是一件神器。不會遭到反噬的,都算是極品中的極品,更彆提這個道具的殺傷力居然這麼強。]
[等等,這道具看起來很眼熟啊。]
[對啊,感覺在哪裡見過。]
[這……這不是莫傑的道具嗎?]
[對啊,我記得這個副本,Boss是金童子吧。]
[我想起來了,莫傑也去了殯葬從業者的那個副本,他把道具給她了?]
彈幕上看過殯葬從業者那個副本直播的人,開始議論紛紛。
莫傑雖然在職業排行榜上的名次位於1000名之後,但是擁有解咒能力的人在玩家中都是鳳毛麟角。
所以有人說到莫傑之後,大多數人都能把這個名字和人對上號。
[不對!金童子不是這樣的。我記得這個金童子拿出來之後,使用的人就會遭到反噬,會在金童子的詛咒中逐漸死亡。]
[而且金童子隻有三個頭,白秋葉手上的那一個,明顯有五個頭。]
[她使用後也沒有遭到反噬。]
[這個五頭鬼嬰就跟寵物似的,這是可以說的嗎,對,已經說了。]
[可以可以。]
[即柴刀之後,白總又祭出了新的神器。]
[我已經麻了,她家是賣道具的嗎?]
[白總牛逼。]
[白總什麼時候來壁咚我?]
與此同時,一直在看直播的莫傑通過譚夢櫻的鏡頭看到了金童子。
其他人有可能會認錯,可能會不確定。
但他可以確認白秋葉拿出來的那個金色嬰孩雕像,就是他送出去的金童子。
剛才鬼嬰從雕像中分離出來之後,其中的三顆腦袋,他辨認得非常清楚。
那的確是金童子雕像中封印的三頭鬼嬰。
莫傑心中隻有震驚。
金童子見光之後就會開始詛咒持有人。
所以當初這個道具,才會落到他的手上。
他之前將金童子送給白秋葉的時候,並不認為這個道具最終的使用者一定是白秋葉。
即使白秋葉背後的大神會幫助她,讓她能夠通過付出較小的代價來使用金童子。
但金童子這種等級的BOSS變成的道具,和普通的抗禦物有壁。
再小的代價對於一個沒有解咒能力的玩家而言,也是致命的危險。
所以他當時以為,這個道具最後會被白秋葉借花獻佛送給背後的那位大神。
可是現在看來,金童子仍然是白秋葉在使用。
從白秋葉把金童子放在圓圈裡開始計算,時間早已經超過了五分鐘。
但她沒有付出任何代價,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不適的感覺。
白秋葉身上或許帶著一個能夠解除一切負麵效果的防禦物。
這兩點必須滿足其中之一,否則白秋葉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輕鬆。
莫傑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產生了一個更誇張的想法。
白秋葉本身或許具備的某些特質,就足以讓她抵抗金童子的詛咒。
這種特質,或許和白秋葉的能力有關。
副本中,隨著金童子回到雕像中,房間的怪像逐漸消失。周圍的牆麵,從血色的肉塊變成了灰色的水泥。也逐漸看不見那些深陷在牆內的鬼物。
白秋葉的頭發上掉下一根紅繩,落到地上後,從一頭開始燃燒起來。
那些放在圓圈外麵的頭發上,紅繩們也全部都燒起來,被束縛起來的發絲鬆開,房間內的陰冷氣息都少了許多。
仿佛有了延遲,鬼導演的台詞遲遲沒有更新,白秋葉隻能自由發揮,將那本書翻開。
“第四步完成之後,需要將房間門緊閉。站在圓圈內的人離開房間,同時圓圈裡不能有任何液體和臟汙。”白秋葉說,“第五個步驟,離開房間之後,在房門外麵點燃一株香。”
她補充道:“等到這一炷香的燒完之後,時間到了再打開門,怨氣就會被清除乾淨。”
這時,房門外麵傳來敲門的聲音。
王導演的聲音響起:“你們還好嗎,沒出什麼事吧?”
白秋葉將門打開,王導演一臉驚慌地看著她們。
王導演說:“我剛才聽見裡麵聲音很奇怪,你們遇到什麼了。”
譚夢櫻麵色煞白地說:“全都是鬼,好在白天師的法器把它們趕跑了。”
王導演立馬向後退了一步,離房間更遠一點:“小白你沒把它們徹底收掉?”
白秋葉聞言,覺得這個劇情越來越離譜了。
她飾演的隻是一個會一丟丟法事的門外漢,又不是演的收妖瓶。
王導演竟還想指望她把所有的厲鬼都收拾乾淨,他怎麼不去原地飛升?
“書上不是寫了嗎,要完成五步,才能解決所有的怨氣。”白秋葉白了一眼王導演,“還是說你有什麼辦法,可以將它們一網打儘?”
王導演她的話嗆得如梗在喉:“這種給小輩鍛煉的機會,老王我就不搶了。”
白秋葉說:“老王,你實在太謙虛了,你可是老子的表率啊,老子還要向你學習啊,你趕緊施展施展法術,讓老子觀摩觀摩。”
王導演連連擺手:“算了算了,你既然都已經進行到第四步了,現在打斷豈非前功儘棄。要做個有始有終的人啊!!!”
他說完像一隻烏龜,縮到一旁假裝聽不懂白秋葉的諷刺。
白秋葉冷哼一聲,去放神龕的房間抱了一個香壇過來。
她把一柱香點燃,插進香壇中。
王導演和譚夢櫻看見她拿來的香壇,心中都有些不適。
畢竟香壇是從那個房間裡端出來的,也不知道把香點燃會不會有什麼後果。
白秋葉看見兩人欲言又止的模樣,說:“你們要是覺得不滿意,就去給老子找個蘿卜。”
王導演說:“我從哪裡給你找蘿卜?”
白秋葉:“既然找不到,那就不要說話。”
王導演納悶:“我什麼時候說話了?”
白秋葉說:“你沒說話,但是你的想法吵到老子了。”
王導演無語:“……”
白秋葉把香壇放在門前,嚴肅地說:“已經進入最關鍵的時期了,黎明前的黑暗是最可怕的。接下來誰都彆動,否則它們會卷土重來的。”
親眼目睹了金童子吞食厲鬼的譚夢櫻,心中忍不住懷疑。
這些鬼真的會卷土重來嗎?
如果她是其中一隻,恐怕早就收拾起行李,跑得無影無蹤了。
白秋葉站起身:“對了,怎麼隻有你一個人,他們人呢?”
她和譚夢櫻離開房間後,走廊外麵就隻剩王導演一人。
明明之前還聽得見曾閒情等人的聲音,但現在卻看不見他們的蹤影。
王導演說:“他們兩個剛才突然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去哪裡了。”
他的話音剛落,一直卡殼的台詞終於重新出現在腦海中。
鬼導演終於恢複了對他們拍攝過程的掌控,開始給他們安排起接下來的劇情。
白秋葉將腦海中的台詞念出來:“老子身上的詛咒解決了,不知道樓上那兩個的解決沒有。”
譚夢櫻跟著說:“我們上樓去看看。”
王導演隻能點了點頭。
想到那間書房中的畫麵,以及蘇雲臉上的傷口,他寧肯守在這間房門口,等著立香點完。
走到三樓,他們重新回到了房東和房東太太的房間。
白秋葉把門推開,房間內沙沙沙的寫字聲已經停了,書房內油燈的光下,兩道陰影投射在門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