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他快點好起來。’
在司徒獠恢複平靜之後,他向白秋葉詢問了這三串念珠的作用。
白秋葉在念珠上刻的符是驅邪以及保持清醒的混合符籙,她自己還沒用過,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她先告訴了司徒獠念珠的功能,然後提醒了司徒獠:“你不要在它身上寄希望,它……emmm有時候不一定能起到你要的效果。”
白秋葉有些心虛,坑了人家兩萬,送的贈品還都是些破爛。
沒想到司徒獠竟然一副大徹大悟的模樣:“我明白了,寄力於他物,終會遭到反噬。這種反噬,或許是他物給的,或許是自我墮落帶來的懲罰。”
白秋葉兩隻眼睛成了蚊香。
司徒獠在說什麼屁話啊,她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正在這時,司徒獠又誠懇地說:“多謝提點。”
白秋葉被司徒獠演得如坐針氈,又商量了一會兒計劃,就對司徒獠說自己有事要走了。
司徒獠沒有留客,把白秋葉鬆出門。
白秋葉去季樂天的那輛車上拿另一袋行李,還沒拿下來,就被司徒獠製止了。
司徒獠說:“要不這輛車你就開走吧。”
白秋葉震驚,司徒獠這是被宰上癮了嗎。
她連忙拒絕:“不了,還得買油,費生存券。”
司徒獠頓了頓:“是因為季樂天之前開過這車吧,看我急起來這都忘了。”
他叫來一個下屬,讓對方把他的車收拾一下。
一旁的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司徒獠將車鑰匙遞給白秋葉:“哪有讓你徒步回去的道理,這是我的車,後背廂還有油卡,足夠你把幾個安置區開上兩圈。”
白秋葉尬笑兩聲:“你也太客氣了,不用不用。”
眾人震驚了,司徒獠對自己的東西很有占有欲。
他那輛車,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彆想碰上一下。
現在居然求著要送給白秋葉。
關鍵是白秋葉還不領情。
在其他人眼裡,司徒獠和白秋葉兩人看上去,就像是過去逢年過節,串門回家之前,在門口推搡著塞紅包的親戚。
好怪啊!
最終白秋葉還是沒有開走司徒獠的車,但耐不住司徒獠突如其來的熱情,被他開車送到了跨區巴士的候車區。
在跨區巴士還沒有發車的時候,司徒獠就站在一旁等待,引起了大量的圍觀。
“那個人,該不是司徒獠吧?”
“他在送人?”
“他等了二十分鐘了吧,送的是誰啊。”
“該不會也是個牛逼的大神吧。”
車上窸窸窣窣地議論起來,白秋葉無語地將車窗拉上。
還好她有先見之明,機智地給自己的臉套上了麵具。
不然她現在的臉一定是黑色的,她的表情一定很猙獰。
發車的時間到了,巴士緩緩駛車了候車區,車上的人找來找去也沒找到目標,大家隻好放棄了八卦的心思。
整個巴士陷入了昏昏欲睡的氛圍,白秋葉終於鬆了口氣。
她和司徒獠約定的時間在三天之後。
司徒獠會來畢方區接她。
他們彙合之後,再一起前往那個晉升副本。
白秋葉回想起司徒獠最後說的關於副本的信息。
「這個副本的表副本是固定的,我們的職業都是民俗考察員。」
「表副本的難度很簡單,隻有35級。但因為我們需要進入裡副本,所以不能暴力通關。」
「必須按部就班地完成表副本裡的所有工作,一直到表副本第三天的時候,按照那個方法進入裡副本。」
「所以我們的難度,反而在於如何壓製自己。」
「我希望我們做的一切都是隱秘的,所以進入副本之後換臉改名。在進入裡副本之前,把鏡頭打開,不要因為特殊而引起注意。」
想到馬上就能進入這個副本中,白秋葉既有快要見到父母的興奮,又對即將可能得到的答案惴惴不安。
‘當初陳文彬和彤彤姐一起進入副本的時候,兩人的等級加起來恐怕的不及司徒獠。‘
’這或許也是他們最終在副本中出事的原因。‘
’連司徒獠麵對這個副本的時候,都這麼不自信嗎……‘
白秋葉將腦袋靠在窗戶上,深深吐出一口氣。
打開終端開始查看司徒獠傳給她的,關於民俗考察員表副本的內容。
民俗考察員這個職業,除了這個35級副本以外,至今沒有出現在第二個副本中。
而且作為特有的幾個固定副本中的一個,進入第二次之後,就沒辦法得到工作獎勵。
這一點也杜絕了大家利用對副本的已知,去副本中刷生存券。
但是這個副本雖然是固定的,也絕不像人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晉級副本的作用,就是為了篩選出更優秀的玩家。
這個副本並沒有因為它環節的固定而失去這個作用。
因為副本中,充斥著不確定的環節。
白秋葉看完資料,對這個副本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幾個小時之後,她到了畢方區。
她再一次看見了那些裸露在地標的管道和白色的板房。
李孤戍已經等在候車區,探著腦袋左看右看。
她隻戴了一頂鴨舌帽,臉上沒做任何偽裝,所以偶爾會有人大著膽子上前搭訕。
白秋葉背著行李走過來的時候,李孤戍剛拒絕了一個熱情到有點過分的學生。
她看見白秋葉徑直朝著自己走過來,想都沒想就開口說:“對,我是。我在這裡等人。我不想交朋友。我是摩羯座——”
白秋葉打斷了她機械的回答:“是我,白秋葉,我戴了麵具。”
李孤戍的話卡在喉嚨裡:“我稍微來早了點,被他們搞得有點煩了,所以才這樣。”
白秋葉問:“你啥時候來的啊?”
李孤戍說:“一個小時之前。”
白秋葉:“……這就是你說的‘稍微’來早了一點?”
李孤戍說:“有時候,路上沒有意外情況的時候,跨區巴士會開得比較快。”
白秋葉想到這輛車剛才因為山體滑坡,慢悠悠地從狹窄的道上擠過去。
這樣的情況,她一路遇到了七八次。
畢竟沒有人有精力來清掃高速公路,各個安置區的管理部門維持安置區內的工作已經夠困難了。
李孤戍將自己車的後備箱打開,讓白秋葉將行李放進去。
李孤戍側頭問:“剛才就想問你,你突然讓我找司徒獠,是怎麼回事啊?”
白秋葉把事情跟她說了,李孤戍聽得眉頭越皺越緊。
聽到最後,李孤戍忍不住問:“你把季樂天放跑了?”
白秋葉說:“他受了很重的傷,進一次副本就沒了,我也不用擔心他會報複。”
她沒有說金童子已經將季樂天活吞了。
李孤戍說:“既然你說沒有問題,就應該沒有問題了。”
白秋葉心想李孤戍對她莫名的信任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你來之前,我就已經去找了莉莉。”李孤戍說,“我向畢方區的管理部門打聽了這兩天有沒有獨自在外的小孩,他們說去查一下,剛才才把地址發給我。”
李孤戍打開App,上麵有她和一個工作人員的聊天對話。
對方最新發來了一張照片,正好是莉莉。
莉莉隻有六歲,但已經隱約能看出曾閒情和她老公的影子。
“我們去找她吧。”李孤戍說,“你也不要太有心理負擔,畢竟她媽媽的死和你沒什麼關係。”
確實沒什麼關係,更多的是曾閒情自作自受。
令白秋葉放不下的,是她們之間仿佛被命運捉弄般的緣分。
李孤戍的車開了十分鐘,停在了一片白板房旁邊。
白板房之間的間距非常密集,李孤戍的車沒辦法開進去,兩人便下車步行往裡走。
那個畢方區管理部門的工作人員告訴她們,莉莉還住在之前的房子裡,隻是昨天晚上突然哭鬨起來,吵得周圍鄰居睡不著覺。
後來莉莉大半夜的跑到了街上,吵著要找她媽媽。
白秋葉和李孤戍兩人走到了莉莉家門口。
白秋葉正要拉門,就被一旁的鄰居叫住。
鄰居問:“你們是來乾嘛的?”
李孤戍說:“我們是她媽媽的朋友。”
鄰居聞言頓時壓低聲音說:“她媽是不是在副本裡出了什麼事?現在情況怎麼樣?”
白秋葉有些詫異,鄰居的語氣聽上去不像看過他們那場副本的直播。但鄰居對曾閒情的現狀又並不知情。
白秋葉問道:“他媽媽確實出了事,不過你怎麼知道?”
“還不是因為莉莉這孩子。”鄰居說,“之前她爸死的那次,她明明沒有看直播,但是哭得驚天地泣鬼神,周圍的人誰也勸不住她。等她媽出了副本之後,她才停下來。那聲音都哭啞了,好幾天說不出話。”
“昨天晚上她又像上次一樣哭了起來。”鄰居說,“而且還跑到了街上。”
一旁另一個鄰居說:“真是造孽,才過幾天呀,她媽媽又沒了。”
“既然你們是他媽媽的朋友,就幫忙勸勸吧。”鄰居說,“哎這孩子以後該怎麼活呀。”
他們說完便自己忙自己的去了,白秋葉和李孤戍對視一眼,將白板屋的房門推開。
狹□□仄的房間內,一張床占據了1/4的位置。
一個由被子卷起來的鼓包正在抖動,有抽泣的聲音從被子下方傳出來。
在兩人開門之後,那個鼓包裡麵的哭泣聲停了下來。
被子被掀開一角,一張哭得通紅的小臉從被子下麵露出來。
莉莉一邊哽咽一邊用手背擦乾淨淚水:“你們是誰?”
白秋葉猶豫了片刻說:“我是你媽媽的朋友。”
莉莉看著她,過了半晌說:“你是那個麵包姐姐!”
什麼叫做麵包姐姐啊……
白秋葉忽略了莉莉的稱呼,問:“莉莉你為什麼哭成這樣了?”
按理說小孩現在還不知道她媽媽已經死了,她或許有一些感知力,又或許是孩子和父母之間的鏈接。
莉莉從床上坐起來,一邊掉金豆子一邊說:“我做了個夢,看見媽媽說不要我了。”
白秋葉還不知道怎麼委婉的告訴莉莉曾閒情的現狀時,李孤戍突然開口了。
“你媽媽已經死了。”李孤戍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所以你夢到的是真的,但她不是故意要離開你的。”
莉莉的眼睛眨了眨,竟不像她們想象的那般歇斯底裡。
她好像對這件事已經有了預感。
白秋葉並沒有責怪李孤戍直接說出事實。
因為App已經將這個世界變為了弱肉強食的黑森林。
沒有時間和條件讓莉莉像一個普通的小孩那樣,去幻想一個上天堂的童話。
白秋葉走上前對莉莉說:“莉莉,你聽懂了嗎,今後你媽媽就不會在你身邊了。”
莉莉說:“我聽懂了。”
白秋葉蹲下來伸出拳頭:“你媽媽死之前,還有一筆生存券要留給你。”
她交易了4000生存券給莉莉。
這是那場直播中,曾閒情想要殺了所有人,就是為了得到這4000生存券。
最後被她以另一個極端的方式拿到了。
如果沒有曾閒情,那座房子的鬼物不會被清空,她也不會發現這個賺取大量生存券的秘密。
所以白秋葉決定將這4000生存券給曾閒情的女兒。
莉莉雖然對其他的事情都懵懵懂懂,但她知道生存券的珍貴性。
4000生存券,再加上曾閒情給她留下的1800生存券,在莉莉的眼中,就是數不完的麵包。
莉莉禮貌地對她們說:“謝謝姐姐。”
白秋葉的目光掃視了這間屋子,對莉莉說:“莉莉,你想不想換一個環境居住?”
莉莉紅著眼圈看著她:“可是爸爸媽媽如果回來,會找不到莉莉的。”
她仍然還不太懂得死亡意味著什麼。
她或許隻以為那是暫時的離彆。
“他們會找到你的。”白秋葉摸了摸她的腦袋,“但在此之前,他們一定希望你過得更好。”
莉莉臨走之前,將自己的玩具放進了小書包裡。
她又拿上了一張一家三口的合影,抱在胸前坐上了李孤戍的車。
鄰居們並不在乎這個被兩個陌生人帶走的小孩。
可能他們此刻還在心中慶幸,接下來的夜晚將會重新變得安靜。
E2區,那塊掩人耳目的土地逐漸往下沉,連帶著這輛布滿了灰塵的越野車沉入地底。
柳鶴站在底下,身邊還是那群拿著溫度槍和掃描儀的安保人員。
“幾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居然帶了個小孩回來。”柳鶴吐槽道。
“我已經和冷玉龍談好了。”李孤戍說,“他同意接收這個孩子,作為我們之前提供的線索的報酬。”
柳鶴說:“我們這裡又不是福利院……”
白秋葉說:“她暫時還不會花到你們的生存券。不過其他方麵,就要你們的人多費點心思。”
柳鶴說著知道了,伸手去逗莉莉。
莉莉在柳鶴耍寶般的鬼臉中,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對了,這個孩子或許有些預感方麵的能力。”李孤戍對柳鶴說,“我們接觸的時間太短,沒辦法給她做測試。”
柳鶴聞言頓時來了勁:“你們不早說,這可是個好苗子。放心,我這就帶她去檢查檢查。”
他說著讓莉莉坐上了交通車。
白秋葉把他攔下來:“彆刺激她。”
柳鶴摸了摸莉莉的腦袋:“誰刺激了,我是帶她去找心理醫生。”
白秋葉恍然大悟:“那你看著辦吧。”
柳鶴見她一副馬上就要走的模樣,於是說:“對了,你要去見一見容妄嗎?”
白秋葉腳步一頓:“他不是還在昏迷中嗎?”
柳鶴摸了摸鼻子:“是還沒醒來,不過你的聲音萬一把他刺激醒了,豈不是一件好事。”
白秋葉說:“敢情我的聲音這麼難聽?”
柳鶴頓時無語了:“你的關注點為什麼歪到了這裡……”
白秋葉突然說:“好,你帶我去吧。”
她當然知道柳鶴不是在諷刺自己。
她這麼說,隻是為了躲避。
上一次,她看見容妄的側臉之後,幾乎是落荒而逃。
想要找到原因的心情還是戰勝了她的本能。
白秋葉說:“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