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精神病院護士(2 / 2)

“時間要到了。”周嘉木說,“我們等會兒每十五分鐘都三個人一起去檢查嗎?”

白秋葉合上還沒看完的《隨筆》,對周嘉木說:“一個人巡邏兩次,再休息一次,這樣輪著來。”

“也是,有六個小時時間,不可能一直不休息。”周嘉木說,“這樣吧,我們先三個人一起查房,等他們全部都睡了,我先和你一起巡邏第一個十五分鐘。”

“然後你休息,羅新年和我一起巡邏第二個十五分鐘。”周嘉木說,“之後我休息,你和羅新年巡邏第三個十五分鐘,以此類推。”

白秋葉和羅新年都同意了周嘉木的提議,他們拿上鎮定劑和注射器,以及病人登記表和夜巡記錄表,走到第一間0301號病房。

推開門,房間裡的病人睜大了雙眼看著他們。

他們走到了病床床頭,檢查了一遍病人的身體情況,確保病人沒有私藏任何危險物品之後,周嘉木將他身上的束縛帶重新係了一次。

白秋葉對病人說:“睡覺的時間到了,晚安。”

病人出乎意料的聽話,兩個眼皮耷拉下去,閉上眼開始睡覺。

羅新年將0301房間裡的電燈關掉,三人一起離開了房間。

關上門之後,羅新年說:“居然這麼順利,我都感覺可以一個人搞定了。”

周嘉木說:“隻是這一個病人罷了,這一層樓還有二十五個病房啊。”

他們往0302號病房走去。

這個房間的病人也和第一個房間的病人一樣,見到他們之後沒有鬨騰,乖乖地閉上眼睛睡覺。

隻是在他們快要離開的時候,白秋葉發現病人眯著眼睛在觀察他們。

似乎在等待他們快點從房間出去。

白秋葉多了一個心眼,又將這間屋子重新打量了一遍。

這一次,她在病人床頭的呼叫按鈕的邊緣縫隙中,找到了一根細細的縫衣針。

病人看到白秋葉手上拿著的東西之後,頓時麵無血色。

白秋葉舉著手上的針,將病人嘴上的封條解開,問她:“這是你從哪裡弄來的?”

那個病人發出了“啊啊”的無意義的叫聲,搖著腦袋拒絕回答白秋葉的話。

白秋葉又問她:“你想拿這個東西來做什麼?”

病人理所當然地再一次忽略了白秋葉的問題。

周嘉木說:“怪不得她的束縛帶上有一些針眼,原來是這麼拿到的。”

羅新年有些不解地說:“可是她根本沒辦法掙脫開束縛帶,用什麼東西去拿針呢?”

白秋葉想了想說:“那個晚上會來查房的醫生,說不定可以幫她拿到她想要的東西。”

“你是不是記錯了。”羅新年說,“穆婷婷說這家精神病院的醫生晚上絕對不會去病房。”

白秋葉說:“活著的醫生不會,死掉的醫生呢?”

羅新年頓時毛骨悚然,問:“死掉的醫生?誰?”

白秋葉說:“五年前死去的安樂醫生。”

白秋葉的話音剛落,旁邊的病人突然雙眼翻白,渾身痙攣起來。

周嘉木說:“糟了,把鎮定劑給我。”

羅新年把一隻鎮定劑遞給他,又把注射器也遞了過去。

周嘉木說:“你們按住她的腦袋。”

白秋葉和羅新年按照他說的,將病人的頭按在了床上。

儘管如此依然能感受到病人在他們的手掌下竭力的掙紮。

周嘉木在病人的脖子上紮了一下,藥物推進去之後將針頭拔了出來。

沒過一會兒,病人就從亢奮的狀態變得消沉,接著便昏昏沉沉,閉上了雙眼。

羅新年的目光落在針管上,說:“這東西真好用。”

“一共隻有五隻,但是病人多了五倍。”周嘉木說,“得省著點用。”

白秋葉說:“看來等會兒不要在病人麵前提起安樂醫生。”

羅新年說:“這個安樂醫生到底是乾嘛的?”

白秋葉簡短地說了從兩個護士以及常平那裡聽到的信息。

羅新年伸手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這鬼醫生居然晚上要查房……穆婷婷讓我們不要落單,其實要防的該不會就是這個安樂醫生吧?”

白秋葉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將0302號病房的燈關掉,去了第三間病房。

0303號病房的病人從他們還沒有進屋子就開始鬨騰起來。

雖然嘴巴被封住,但是他的喉嚨裡仍然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白秋葉他們靠近他的時候,他的反應變得更加強烈。

這個病人的身材強壯,即使他像一條被纏住的泥鰍在床上擺來擺去,但是他每一次折騰都讓這張床發出了痛苦的呻I吟,感覺隨時都有可能壞掉。

“他看上去不像要好好睡覺的樣子。”羅新年說,“要不給他打一針?”

周嘉木說:“不,那東西省著用,我們還有六個小時呢。”

白秋葉突然說:“醫院的藥房在一樓吧。”

一旁的兩人同時一愣,周嘉木問:“你要去拿藥?”

白秋葉說:“我們多拿點,每個人注射一支,一勞永逸。”

羅新年擦了一把冷汗:“還好我以前遇到的護士不像你這樣。”

白秋葉說:“我畢竟是個假護士。”

周嘉木想了想說:“他們不一定會把鎮定劑放在一樓的藥房裡,但如果你一定要試試,有可能可以找到。”

“但是找到之前,還是省著點用吧。”周嘉木說,“我擔心——”

白秋葉直接給了病人一個手刀,剛才還在狂躁中的病人,頓時昏了過去。

白秋葉:“你擔心什麼?”

周嘉木:“……”

生病住院遇到白秋葉這種護士也太慘了。

白秋葉說:“管不了多久,如果他醒過來,多半會比剛才更能折騰。”

他們離開了這個房間,進了0304。

今天在完成第一個工作的時候,0304的病人就給了他們一個開門紅大禮包。

隻不過當時已經掙脫開束縛的病人,現在好端端的躺在床上。

雖然看著他們的目光裡充滿了憤怒,不過因為他今天的前科,他的全身上下被綁成了木乃伊,完全沒辦法移動。

“我記得我們沒給他綁成這樣啊。”羅新年說,“這是誰給他綁的?”

白秋葉說:“這個醫院還有其他護士。”

周嘉木看著這個病人,突然歎了口氣。

他說:“我想起了我的病人們,雖然他們的處境比這裡的病人好一些,但是有時候我們為了其他人的安全,不得不對他們做一些強製性的事情。”

羅新年的目光也暗下來:“和這些病人們接觸久了,心中也變得壓抑起來了。”

他們關掉0304號病房的燈,繼續去其他病房巡視,花了半個小時,才把這層樓的所有病房都檢查了一次。

回到護士站的時候,他們按照要求關掉了整層樓的燈。

羅新年把剩下的鎮定劑放回了桌子上,他們剛才在0320用掉了一支,現在隻剩下了三支。

周嘉木問:“南宮,你準備現在去找鎮定劑?”

白秋葉說:“我等你們巡房的時候再去。”

羅新年說:“也好,先巡一次房,免得出現什麼變故。”

白秋葉從護士站的抽屜裡拿出了那本《隨筆》。

“剛才的故事還沒看完。”白秋葉說,“我很好奇接下來的劇情。”

主人公發掘到父親的異常之後,試探著叫了一聲。

然而父親卻對他的聲音聽而不聞,依然用那種憤怒的目光看著他。

主人公在父親的怒火之下淚流滿麵,在父親沒有開口批評之前,就開始不斷地承認起自己的錯誤。

他哀聲祈求著父親原諒自己唐突的行為。

希望父親不要因為他做的蠢事而繼續生氣。

看到這裡,周嘉木說:“這個主人公是討好型人格,他之所以會這麼做,是擔心他的父親會拋棄他。”

“明明他隻是不小心進入了這個地下室,明明他什麼都沒做,第一反應卻是責備自己。”周嘉木說,“看來他從小生活的環境,以及他父母的性格,塑造了他這樣的人格。”

“從前麵寫的內容看,是個陽光開朗的人。”白秋葉說,“這讓我看著,產生了一種割裂感。”

“因為人類是複雜的,往往表現出來的一麵,隻是冰山的一角。”周嘉木說,“就像你,嗯……沒什麼。”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羅新年一眼,沒有將在副本外和白秋葉討論過的內容說出來。

白秋葉將那本《隨筆》翻了一頁,三人看到後麵的內容之後,頓時頭皮發麻。

主人公哀求了許久,但他發現父親依然沒有搭理自己。

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對方甚至沒有移動過一步,連腦袋的方向都沒有轉變過。

主人公發覺這一點之後,意識到他的父親現在,或許正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下。

但他想不出父親為什麼會這樣。

他終於邁出腳步走向父親,走到那各豎立著的櫃子前時,他的心中即緊張又興奮。

這是他第一次挑戰父權,在父親不允許的情況下接近他。

並且這一次挑戰沒有受到阻礙,父親除了繼續用那般憤怒的眼神看著他以外,竟然沒有出言阻止。

兩人相隔隻剩下一米的距離,他突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個味道的來源,正是站在櫃子後的父親。

他忍不住捏住了鼻子,隨即意識到自己竟然做出了這樣無理的舉動,於是連忙向父親道歉。

不過,不管他說了什麼,今天的父親都沒有任何回應。

主人公終於忍不住了,伸手拍了拍父親的肩膀。

隻是他的手剛碰到父親的衣服,父親的腦袋就動了。

主人公以為父親轉頭要罵他的時候,那顆腦袋竟然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看見令他心中恐懼的父親的頭,從櫃子的後麵慢慢的滾了出來,停在了他的腳尖前。

父親從俯視變成了仰視,眼中仍然飽含著怒火,就這麼盯著他。

羅新年倒吸一口涼氣:“他老爸已經死了?”

周嘉木的臉色也不太好。

他們都是在副本中曆練過半年時間的玩家,對於屍體和鬼物,已經見怪不怪。

更何況一本上描寫出來的情節,本就是虛無縹緲,需要靠大腦去聯想的。

他們不應該因為這樣普通的情節恐慌。

但是或許是這本書的作者在寫作的過程中使用了第一人稱。

又或者書的內容中,總有一種虛幻和現實交織的怪誕。

又或者這本書的描寫方式出乎意料的詭異。

看到這一段情節之後,他們因為精神病院的環境原本就壓抑的情緒,變得更加沉鬱。

“接下來呢?”周嘉木催促白秋葉翻頁。

白秋葉將這本翻到了下一頁。

主人公在發現自己父親的腦袋掉在地上之後,也陷入了驚慌之中。

但是他的慌亂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他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種解脫的快樂。

他不敢細想這種情感究竟為什麼而來,壓製住嘴角的笑容,走到了櫃子的後麵。

他發現,原來他父親的身體,已經根據各個關節部位拆成了幾個部分。

它們像組裝玩具的零件一樣,被擺在櫃子的每一個小格裡。

至於他剛才之所以看到父親站在櫃子後,是因為父親胸以上的身體部位,被穿在了一個金屬製成的骨架上。

這個骨架並不牢固,就像改裝棉花娃娃時用的骨架,他父親的身體就被這樣隨意地穿在上麵。

主人公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剛才聞到的那股奇怪的味道,是福爾馬林的味道。

他的父親,令他尊敬的、恐懼的父親,不知被什麼人做成了一個難看可怕的標本。

渾身彌漫著令人難以忍受的刺鼻氣味,永遠保持著同樣一種表情,隻能身不由己的待在狹小低仄的空間裡。

他的父親何嘗受過這般委屈。

又何嘗能夠忍受這樣的委屈。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主人公想要報警。

他的父親不能白白遭受這樣的痛苦,他要找到那個讓父親變成這樣的人。

他並沒有帶上手機進入這間地下室,所以他隻能暫時離開這裡。

在離開之前,主人公心中再一次產生的罪惡感。

難道他要將可憐的父親一個人留在這裡嗎?

但為了報警,給父親一個公道,他不得不暫時離開。

抱著這樣的想法,主人公捧起了父親的腦袋,低著頭對他說了許多聲對不起。

在這之後,主人公將父親的腦袋重新穿到了骨架上。

他順著原路返回,爬上潮濕的樓梯,回到了一樓。

他再一次看到了從屋外灑進來的陽光,站在樓梯口也能感受到那股溫暖的金色。

主人公感覺自己的心靈得到了治愈,他從罪惡的情感中被抽離,再次變得快樂起來。

他拿到手機之後,想要的隻是離開這間屋子,去到陽光下,去拍攝他在花園裡種植的花花草草。

那些最近被他悉心培養,變得越發茂盛的植物朋友們。

羅新年神色複雜地說:“他該不會忘記報警這件事了吧?”

周嘉木搖了搖頭說:“他不是忘記了,他根本沒有想過真的要報警。”

羅新年說:“你怎麼知道,難道這本書是你寫的?”

“他看到父親變成屍體之後,居然很快變得開心起來。”周嘉木說,“他在後麵的話,都是一種遮掩。”

“人非常擅長的一件事情就是,在自己犯錯的時候給自己找一個台階下。”周嘉木補充道,“這本書的主人公同樣如此。”

他們正說著,突然發現黝黑的走廊上,多出了一個人影。

因為走廊的光線太昏暗,隻有護士站頭頂上的燈光隱隱約約的照亮一點麵積,他們隻能看見那個人影穿著一件白色的大褂。

人影站在0310的附近,正貼在門上往病房裡看。

正在這時,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緩緩的轉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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