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葉在楊興海的催促下離開了第六層。
她回到第三層,走到護士站時,發現周嘉木和羅新年兩人還沒有回來。
白秋葉看了一眼時間,這兩人再不回來,就要錯過第三輪的夜巡。
白秋葉還沒準備現在就直接觸犯規則,於是往病房那邊走,去找周嘉木和羅新年兩人。
走到醫生辦公室附近的時候,白秋葉的小手電筒照出來了一個人影——
周嘉木站在0323的病房門口,臉對著病房門,不知道在看什麼。
手電筒的光照到他的側臉上,周嘉木被驚擾了,轉過頭看向白秋葉。
周嘉木驚喜地回過頭:“你終於——是你啊。”
白秋葉問:“你站在這裡做什麼,馬上開始下一輪了,去0301啊。”
周嘉木回答說:“0323號病房到0326號病房還沒有檢查。”
白秋葉詫異地問:“你們還沒檢查完?”
“羅新年走著走著就不見了,我不敢一個人進去,所以拖到了現在。”周嘉木說,“我剛才還以為他回來了呢,結果轉頭一看來的是你。”
白秋葉說:“先彆管他,我們兩人先檢查完。”
周嘉木點了點頭,推開了0323的病房門。
白秋葉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周嘉木疑惑的回過頭:“什麼事?”
白秋葉低頭問那張臉:“他是不是你的同類?”
那張臉抖了兩下繩子,表示不是。
周嘉木聞言心中發怵,他剛才因為羅新年不見了,一個人沒辦法完成工作,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見白秋葉一來,他就像見到了救星,完全沒有考慮白秋葉是不是鬼裝的。
要是白秋葉真的是鬼裝的,他就是和一隻鬼進入的病房。
這樣一來直接違反了穆婷婷給出的規則。
看到白秋葉讓那張臉識彆他的身份,周嘉木才想起這回事。
不過現在他也沒有檢查白秋葉的必要,白秋葉的表現已經證明了她還是她。
兩人進入病房之後,那個病人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並且他身上的卡扣全部都被解開了,他沒有任何阻礙,就衝到了白秋葉和周嘉木的麵前。
白秋葉抬手將他反按在牆上,另一隻手將人劈暈。
兩人重新把病人抬到床上,周嘉木說:“那個安樂醫生一直都沒有離開,我剛才和羅新年巡查病房的時候,好幾個病人的束帶都鬆了。”
白秋葉說:“不用擔心,我已經把鎮定劑拿回來了。”
“已經注射過鎮定劑的有五個,還有二十一個不可控的病人。”周嘉木說,“鎮定劑也不太夠吧。”
白秋葉說:“我拿到了三十支鎮定劑。”
周嘉木用驚訝的語氣說:“你怎麼拿到這麼多的?”
他之所以這麼震驚,是因為在這個副本中,鎮定劑屬於稀缺資源。
就像玩遊戲的時候,進入一片漆黑的房子裡,撿到了手電筒和電池。電池一會兒就會用完,並且出現新電池的幾率絕對不會太頻繁。
白秋葉一口氣拿到三十隻鎮定劑,就像撿到了一大捆用不完的電池。
給病人們注射了鎮定劑之後,今天晚上他們隻需要按時去房間裡走走過場就行了。
他們的這項工作,完全沒了難度,白得60生存券。
當然,前提是沒有經曆羅新年失蹤的這場意外。
白秋葉和周嘉木檢查完剩下的兩個房間,回到護士站後,馬不停蹄地拿起那一箱鎮定劑,往0301號病房趕去。
在第三輪檢查過程中,他們給沒注射過鎮定劑的病人都注射了一次,確保他們在天亮之前,不會因為安樂醫生的騷擾而驚醒。
就算安樂醫生把所有病人身上的束縛帶都解開,也翻不起浪花。
查房的時候,兩人也順便找起羅新年。
但是羅新年就跟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檢查完最後一間房,白秋葉和周嘉木又順便去了護士辦公室以及醫生辦公室,兩個房間都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在。
包括廁所和開水間,以及開水間裡的那個跟禁閉室一樣的小房間,他們都沒有落下。
周嘉木對白秋葉說:“他會不會去其他樓層了?”
他說完不等白秋葉回答,自己搖了搖頭:“不不不,當時我們還沒有完成那一輪巡房,他不可能主動去其他樓層。”
白秋葉說:“反正我沒在其他地方遇到他。”
周嘉木說:“他該不會死了吧。”
白秋葉見他麵沉如水,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有些詫異周嘉木什麼時候和羅新年的關係這麼好了。
白秋葉說:“你不用自責,他是個成年人,不需要你負責。”
“......”周嘉木說,“我隻是覺得他不在了,接下來幾個小時我們就沒辦法休息了。”
白秋葉一時語塞,周嘉木還真是能把自己從豐富情感中摘出去的心理醫生。
兩人重新回到了護士站等待下一個十五分鐘。
白秋葉還要等那個鬼護士帶鬼們來見她,便一直盯著電梯的方向。
周嘉木見她看著電梯間的方向出神,以為那邊有什麼古怪的東西,於是緊張地問:“你在看什麼?”
白秋葉說:“我在走神。”
周嘉木沉默了兩秒問:“你剛才下樓的時候,沒遇到什麼事吧?”
白秋葉心想她遇到的事情可多了,但是大多都不能告訴周嘉木。
特彆是她在電梯裡恐嚇鬼護士的時候,被穆婷婷看到後誤會的一幕,白秋葉想起來都腳趾摳地。
等她出了副本,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這段死去的記憶恐怕會突然攻擊她。
周嘉木敏銳地從白秋葉尷尬的神情中察覺到異樣,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白秋葉不願麵對的是這種事情。
周嘉木問:“發生什麼了?是不是在電梯裡遇到鬼了。”
“不是。”白秋葉找了一個理由說,“我去第六層了。”
她邊說邊想,周嘉木猜得真準。
周嘉木問:“你去找楊院長?”
白秋葉說:“我去了檔案室,看到了安樂醫生的檔案。”
周嘉木聞言來了興趣,問道:“安樂醫生是怎麼死的?”
白秋葉說:“上麵寫著意外死亡,楊興海簽了字,但是沒有具體的原因。”
白秋葉把她看到的安樂醫生的那些資料告訴了周嘉木。
“真相被刻意掩蓋了啊。”周嘉木說,“楊興海為什麼要隱藏這件事呢?”
白秋葉看向他:“你覺得這是楊興海刻意做的?”
周嘉木說:“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他是院長,哪些內容能留哪些不能留,還不是他一句話說了算。”
“而且他留下來的資料裡麵,有些東西本來應該交給家人的。”周嘉木問,“安樂醫生的家庭一欄,是不是沒有填寫?”
白秋葉聞言點了點頭:“的確。”
周嘉木說:“安樂醫生恐怕沒有家人,孑然一身,所以死後這些東西就放在他的工作單位了。”
白秋葉突然想到什麼,說:“說到楊興海,我懷疑老楊院長是他殺掉的。”
周嘉木一怔:“這麼突然?”
白秋葉說:“那本《隨筆》上,主人公不是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嗎。”
周嘉木擺了擺手:“那本《隨筆》畢竟是個故事,有藝術加工過的,什麼信息都不明確,怎麼能和楊興海父子對上號?”
白秋葉說:“關鍵是,我看到了楊興山的檔案。”
周嘉木:“嗯?”
“楊興山死於十年前,他的死因是謀殺,案發現場和我們在《隨筆》裡看到的一模一樣。”白秋葉說,“他的身體被分屍,並且做了仿佛處理。”
“草,還真對上了。”周嘉木倒吸一口涼氣,“警察找到犯人了嗎?”
白秋葉說:“你看楊興海還好好坐在這裡當院長,就知道找沒找到了。”
“這麼說來,楊興山身上說不定有兼職工作。”周嘉木說,“工作內容多半會讓我們調查他的死因,然後讓這件事天下大白。”
白秋葉說:“繼續來看這本書的後續吧,即使有藝術加工,但畢竟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再怎麼也能捕風捉影。”
周嘉木點了點頭,兩人在座位上坐好,白秋葉將《隨筆》翻到他們剛才中斷的那一頁。
主人公發現自己失手殺掉的是他的母親。
他陷入了迷茫中,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把母親認成死去的父親的鬼魂。
就像他不知道為什麼記錄著父親死亡過程的照片會出現在他的手機裡。
這個家中,一定藏著一個殺人犯。
一切都是那個殺人犯做的。
那個殺人犯先殺死了他的父親,偷偷拿了他的手機拍照,想要恐嚇他。
在這之後,那個殺人犯趁他精神錯亂之際,催眠他讓他產生幻覺,他才失手殺掉了自己的母親。
想到這裡,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凍僵,連牙齒都凝結了一層霜。
他意識到那個犯人能催眠他,說明犯人一定還藏在家中。
殺人犯的下一步就是對他動手。
如果他繼續待在這裡,很可能會像他的父母一樣遭遇不測。
他必須要逃走,離開這個地方,躲到那個殺人犯找不到的地方。
他將家中所有的一切還原,為了不讓那個殺人狂跟蹤他,他抹掉了自己的痕跡,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帶上了所有的現金離開了家。
但他沒有走太遠,而是藏在離家不遠的地方。
他想看看,那個犯人會不會做出其他的舉動。
沒想到比犯人先行動的是警察。
第二天,警察就發現了他家中的異樣。
準確來說,是他的鄰居發現有血跡順著門口的台階流下來,鄰居推開門的瞬間,發現了他家中的慘狀。
鄰居瞬間做了他昨天沒做到的事情,給警察報了警。
警察來後,立馬將他家封得嚴嚴實實。
這時他看到一個男人,站在警戒線外,用陰森的視線注視著周圍。
主人公頓時嚇得收回了腦袋,將身體躲到了牆後。
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些畫麵。
他曾經和這個男人交流過,他和對方談論了許多關於他父母的事情。
他甚至邀請那個男人進過他家中。
他還記得他帶那個男人參觀之後,兩人坐在一樓的茶幾旁喝咖啡的畫麵。
那個男人當時對他家裡的事情很感興趣,話題一直集中在他的父母身上。
主人公在這一刻,明白過來,他曾經引狼入室,將一個變態殺人狂引進了自己的家中。
那個凶手不但以殘忍的手段殺害了他的父親,還催眠了他,讓他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有一種連環殺人狂,總喜歡在作案後回到案發現場。
連環殺手將他製造的混亂當做傑作,回到這裡來就是為了欣賞他人們因為他的傑作而悲痛、焦慮、恐懼。
這個男人就是這種人。
除此之外,這個男人出現在這裡,還有一種可能。
凶手如此明目張膽地出現在警察麵前,除了炫耀以外,肯定是想找他。
他雖然很想站出來指認凶手,但是如果他出現了,那個凶手一定會盯上他。
至少得讓他在找到那個凶手殺人的證據之後,再舉報這個凶手。
否則,他肯定會因為證據不足,被警察們趕走,然後被打草後驚起的蛇咬破喉嚨。
在這之後,主人公晝伏夜出,偽裝成了一個流浪漢,在房子周圍埋伏。
他發現那個凶手屢次出現在他家中,並且還從他的家裡搬出了許多財物。
隻是凶手太狡猾了,有好幾次都差點發現他。
每一次,他都幸運地躲了過去,沒讓凶手發現他的蹤跡。
但是麵對如此謹慎的凶手,他想要找到證據的可能性變得更低。
凶手的收尾工作做得很好,他在這段時間裡,他完全沒有找到任何證明對方殺人的證據。
他知道,警察也沒有找到凶手,對方至今還逍遙法外,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他家附近。
這讓他越來越絕望,心中無助且悔恨,為什麼沒有在一切發生之前阻止。
幾個月後的一天,他坐在家附近的路邊,聞到鳳仙花的味道,覺得身體虛弱,頭也昏昏沉沉。
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過這天,於是動筆寫下最後的感想,希望未來有人撿到這本隨筆之後,能將這一切公開,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幫他找到凶手。
兩人看完最後一頁,白秋葉疑惑地說:“怎麼突然又多出一個凶手來了,他怎麼能肯定就是那個人殺的他老爸。”
周嘉木說:“這個主人公的狀態,完全不正常,我認為他描述出來的東西,未必是真實的。”
白秋葉問:“難道他看到的其實也並不是真的?”
周嘉木說:“沒錯,他看到自己父親屍體的時候,不是一直在描述,父親的眼睛裡充滿了怒火嗎。”
白秋葉點了點頭:“沒錯。”
周嘉木說:“他父親被殺死的時候,要麼被麻醉了,隻會雙目無神,要麼恐懼害怕,怎麼可能表現出憤怒。”
白秋葉想了想,如果她發現自己的孩子突然拿刀捅自己,刀沒入身體的瞬間,再憤怒也會變成恐懼。
周嘉木說:“所以他看到父親的那種表情,很有可能是他產生的幻覺。”
白秋葉認同地點點頭。
周嘉木說:“同樣,他失手殺了自己的母親時,已經將他混亂的狀態表現得很明顯。”
“包括這個突然出現的他以為的凶手,很有可能隻是一個住在旁邊的鄰居,甚至有可能是他家中的親戚。”周嘉木補充道。
“畢竟兒子不見了,親戚來幫忙收拾後事,挺合理的。”白秋葉說完,聲音一頓,“但換個方向想想,好像又不太合理。”
周嘉木問是哪裡。
“警察發現他家的案發現場之後,調查的過程中難道不會找他?”白秋葉說,“他作為這家的兒子突然失蹤,所有的關注點都會集中在他身上吧。”
周嘉木點了點頭:“沒錯。”
白秋葉說:“但是,如果楊興海是《隨筆》的作者,一切就說不通了。”
“首先如果他畏罪潛逃,就沒辦法坐到第十三精神病院院長的這個位置。”
“其次,書裡的主人公最後應該死了。按照他最後一段話,這本書被其他人撿到之後,被發表了出來。”
她總結道:“對不上了。”
周嘉木想了想:“其實這本書很有可能是虛構出來的,我們看到的內容也不一定是真實的。隻是作者的寫作手法很像自述,造成了這種錯覺。”
白秋葉說:“你是說,《隨筆》其實和楊興山楊興海沒有關係?”
周嘉木用手摸了摸眉毛,不太確定地說:“考慮到楊興山的死法和這本書裡的死法相似,楊興海和這本書應該有所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