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兒獸不但代表著一個死者,還代表著一次失敗的死而複生。
其他人就會認為變成兒獸的犧牲品是信仰的叛徒,一定要驅趕或者斬殺它們。
但兒獸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一種很難再次殺死的奇怪物種。
所以這裡的人在經過幾番試錯之後,想出了一些應對兒獸的辦法。比如在村落裡升起高旗,比如利用蟲子們喜歡的屍蟲草來引誘兒獸。
白秋葉繼續往後翻,但是記錄的人並沒有把兒獸當做重點,關於兒獸的記錄在這裡到此為止。
白秋葉心想怪不得兒獸吃了另外一頭兒獸之後,可以變異得更強,原來是因為它本身的存在就是畸形混亂的。
還有村子裡的那些人把兒獸當做特產補藥售賣,功效極佳以至於訂單源源不斷,恐怕也和兒獸本來就意味著死而複生。
她不知道在這個副本的背景裡,兒獸的誕生究竟是病菌的強大還是神秘的加持,但兒獸和高台一定息息相關,和她即將麵對的結局也密不可分。
白秋葉心中猜測出了兩個可能的走向。
第一種,她複活成功,重新作為人從高台走出來。
第二種,她複活失敗,將會蛻變成一頭“兒獸”。
‘從某種程度上看,兒獸和異種似乎有相似之處。’
白秋葉想到兒獸的血液,那是一種褐黃色的液體。其實她也不知道那究竟能不能稱之為血,畢竟兒獸也不是正常的生物。
現在從筆記上看了這麼多信息之後,白秋葉對這個觀點更加懷疑。
羅正青說:“你看完了可以還給我了吧?”
“彆急。”白秋葉說,“這些東西我要好好研究,怎麼可能這麼快看完。”
羅正青聞言,又看了其他人一眼,重新低下頭看著地麵,表情在陰影中模糊不清。
目前斯圖爾特死了,羅正青作為雇主能倚靠的也隻有雇主身份對雇員們的限製。
羅正青雖然知道白秋葉他們不能主動傷害他,但是現在兩撥勢力相距太過懸殊,他的待遇不但沒有之前那麼好,甚至會遭到一些“折磨”。
比如遇險的時候,白秋葉他們可以假裝不知道,把他晾上半個小時,等他快要休克的時候再救他出來。
目前雇員一方,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以白秋葉為主導的局勢。羅正青隻需要稍微觀察,就看得心知肚明。
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在場的所有人鞋子上掃過,沒有抬頭,也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打得是什麼注意。
容妄走過來,讓白秋葉跟他過去一下。白秋葉合上筆記本走了過去,兩人在一棵沒有長屍蟲草的樹下停下來。
容妄說:“你今天早上去萬堰家裡,就是衝著羅正青拿著的那本筆記去的吧?”
白秋葉把防風鏡從頭上取下來重新戴在眼睛上:“你都猜到了還問我乾什麼。”
容妄說:“你要那個東西,是為了什麼?”
白秋葉頓了頓:“有個地方我要去。”
容妄問:“高台?”
白秋葉假裝吐槽了一下:“原來我和石婆婆說話的時候你沒走神啊。”
容妄說:“走神也能聽見。”
白秋葉突然一愣,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想起來了?”
容妄表情有些複雜:“又想起來一點。”
白秋葉問:“你說的一點究竟是哪一點?”
“關於高台的對話隱約記得。”容妄說,“而且我們昨天詢問那對夫妻的時候,你也問了他們旗子上畫的內容。”
容妄補充了一句:“旗子上的,就是高台吧。”
“我們昨天那不是詢問,是拷問。”白秋葉鬆開手,仿佛岔開話題般說,“想起來一點也不錯,至少有進步。”
容妄手指動了動,似乎想反手握住白秋葉,猶豫了一下又放了下來:“你現在究竟怎麼回事?”
從他們兩人挑明身份到現在,要不在救人,要不在做任務,要不就和其他人一起,根本沒有私下交談的時間。
現在這種聚在一起無人打擾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白秋葉說:“如果你是王穀,我還準備讓你回去問冷玉龍的——”
白秋葉還沒說完,容妄聲音一提:“冷玉龍已經知道了?”
他的話裡有股自己都察覺不出的淡淡酸味,白秋葉隻是覺得他突然提高聲音反應有些奇怪,並沒有往其他方麵想。
白秋葉說:“我之前不是側麵告訴你過嗎?”
容妄一頓,表情有些尷尬:“我還以為你在敷衍我。”
白秋葉說:“你以為我是你們異查局的老油條?”
容妄:“......我想知道你遇到什麼了,告訴我吧。”
見容妄突然真摯起來,白秋葉也有些不自在。
夢境中的容妄是擁有逝去記憶的容妄,和那個容妄相處的過程中,她似乎也窺見了他們之間的一些相處模式。
所以那個容妄即使說著什麼“為了你”“想念你”之類的話,白秋葉在思考之後也不會覺得奇怪。
而她麵前的這個容妄,卻是一個完全不記得她的人。就和她一樣,也不記得容妄。
這樣說可能不太準確,他們彼此的確在對方心中占據了一部分,即使他們彼此都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隻是本能的作出反應。就像她在新手副本中不斷地想要接近容妄,又或者是容妄知道她死後的怪異表現。
容妄現在表現出來的真摯,也隻是因為一些本能。
白秋葉是這樣理解的。
隻要把它當成肌肉記憶,或許他們之間不自在的氣氛就可以煙消雲散。
“我之前的確死了,你們的情報沒錯。”白秋葉說,“但是我變成了活死人。”
容妄說:“怪不得你的手這麼冰。”
他說完似乎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些過線,咳嗽了一聲:“你已經確定自己的這種情況和異種有關係?”
白秋葉也咳嗽了一聲:“對,你從我對特質武器的反應猜出來的?”
容妄點了點頭:“嗯,我當時很奇怪你為什麼會突然逃走。”
白秋葉說:“我又不知道你是誰,總不可能直接告訴你吧。”
容妄說:“但是你可以告訴冷玉龍。”
“你怎麼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白秋葉說,“我那個時候誰都不能聯係,因為......一些原因,總之聯係冷玉龍都是下下之策。”
容妄皺了皺眉頭:“你害怕被誰找到?”
白秋葉隻點了點頭,他們現在還在副本中,她不知道在這裡直接說出主神兩個字,會不會引起一些異樣。
現在是關鍵時刻,她可不能因為和容妄互述衷腸而掉鏈子。
容妄從白秋葉的表現也意識到她在有意回避這個問題,但原因不是因為他,於是沒有繼續追問,隻是說:“出去之後再告訴我。”
“行。”白秋葉往營地的方向走,“沒什麼事,把其他人叫來說一下之後的事情吧——”
容妄突然打斷了她的話:“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白秋葉轉過頭,有種預感容妄要問她的是將是比她被誰追殺更難回答的問題。
白秋葉:“什麼?”
“你昨天在夢裡見到的我,對你說了什麼?還有——”容妄的聲音變得很輕,“我們是什麼關係?”
來了。
白秋葉想要抬手掩麵。
她有種自己沾花惹草後其中一朵花抱著孩子質問她是不是孩子爸爸的感覺。
白秋葉說:“你在夢裡,嗯,在夢裡說你現在可能失憶了什麼的......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白秋葉亂七八糟地說著,她實在不想回答容妄這個問題。
容妄說:“你醒來之後,幾乎對我知無不言。”
白秋葉知道自己漏出馬腳了。
她和容妄之前打過交道,容妄也很清楚她是什麼人,所以她清醒過後突然開啟坦誠相待模式,容妄肯定能猜到她至少在夢裡確定了他不會傷害她的事實。隻有這樣,她才會收起戒心,將柔然的肚皮露出來。
白秋葉無意識地用鞋尖挑了挑地上的積雪,腦海中想著怎麼搪塞容妄時,容妄突然說算了。
“和我們這次副本無關的話。”容妄說,“也出去後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