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棠正半眯著眼曬太陽,見他來了,忍不住捏了捏趙佑澤的小臉:“怎麼了,元康有事找表哥?”
“是的。”趙佑澤點頭,他一本正經地把手上的畫送了出去,“聽聞表哥中了榜眼,我送表哥一幅畫。望表哥既能在官場裡高風亮節、寧折不彎,也能像青竹般節節高升。”
他聲音稚嫩,還帶著奶音,嘉善聽了後莞爾一笑,裴元棠也被逗樂了,他道:“元康真會說話啊。”
趙佑澤還記得嘉善教他,讓他不能鋒芒太露的話,於是客氣了下:“是阿姐教我的。”
裴元棠於是又轉目去看嘉善。
嘉善對著自家弟弟時,模樣總是溫柔的。她麵如白玉,圓滾滾的杏眼燦若星辰,連嘴角都帶著輕柔的笑意。
裴元棠看了一眼,不由揚聲說:“那就多謝你阿姐了。”
趙佑澤繼續道:“表哥,我是小孩子。我送了你禮物,你不回一個禮嗎?”
“小機靈鬼。”裴元棠的心情仿佛十分愜意,即使是被趙佑澤這樣打秋風,也和善笑道,“想要我,送你什麼回禮呀?”
“我聞到表哥身上很香,”趙佑澤聳著鼻尖說,“我想知道是什麼。”
聽他這樣講,裴元棠更是好笑道:“小小年紀,就開始學會講究了。元康像我們裴家的人。”
趙佑澤不語。
逗了逗趙佑澤後,裴元棠方道:“這是最近京裡新出的頭油,我還額外加混了花露油和雞卵。是不是很好聞?”
趙佑澤“嗯”了一聲。
“下次來的時候,我給你裝一小罐。”裴元棠自來是最會享受的,他靠著躺椅說,“就當是回禮了。”
趙佑澤道好,他說:“表哥和阿姐說悄悄話吧,我進屋裡去抄書。”
裴元棠笑眯眯地見素玉牽他進了屋。
趙佑澤抄書時坐得筆直,走起路來模樣也很端正。裴元棠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微微搖了搖頭,感慨道:“元康這孩子,倒是做什麼都有模有樣的。”
他頓了頓,喉嚨裡哽了下半句話,又及時咽了下去——要是他能看見該多好啊。
這話不能說,說了隻怕要惹嘉善傷心或生氣。
然而,嘉善卻還是從他那意猶未儘的語調裡,聽出了深意。她眸光一凜,走到裴元棠旁邊的椅子上坐著。
趙佑澤既走了,嘉善乾脆地單刀直入道:“我讓你幫我找的孔神醫,怎麼樣了?”
裴元棠看向她:“我正想問你,你是從哪兒得來的這個神醫的消息?”
嘉善自然不能和他說真話,隻好搪塞道:“聽靜妃娘娘提起的。我想,靜妃總不會在這事兒上騙我。”
她見裴元棠臉色不佳,忙追問說:“有什麼問題嗎?”
靜妃的娘家是金陵人士。不過比起根基深重的裴家,靜妃的家世實在不值一提罷了。
聽到是靜妃說的,裴元棠靜了靜,他緩緩道:“倒不是有問題。我昨日收到了五叔的來信。五叔說,江南一帶確實有個姓孔的世代懸壺之家,但是名聲並不算如雷貫耳。而且,這一世的孔家家主,喜歡遊曆四方,沒有長居江南,也沒聽說他在治眼疾上特彆得心應手。”
“他特意囑咐我問你,消息來源準不準確。”裴元棠平靜道,“如果是道聽途說的,就彆白白浪費了人手。”
要在四海之內尋一個人,無異於是大海撈針,連皇帝都不敢說容易。若真是道聽途說,嘉善也不必如此執著了。
可前世她親眼所見,心裡早已頓悟,這孔氏,是關乎趙佑澤眼睛的唯一希望。
嘉善看了裴元棠一眼,狠狠點了下頭:“那你幫我回信小舅,請他不竭餘力,一定要找到這位孔神醫。”
裴元棠素來相信她,也一貫地願意幫她。見她說得這樣認真,便也道:“行吧,我回去以後再給五叔回信。”
“隻是,”裴元棠停頓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恐怕不會那麼快找到人。”
嘉善頷首:“我知道。”
她一邊應承了,心裡麵卻同時也在心亂如麻。要是這一世,孔神醫還是出現在趙佑成被立為太子之後怎麼辦?
不,立為太子也還能有挽救的方法。若是趙佑成那個時候又已經登了基,難道讓她放任一切繼續重蹈覆轍嗎?
嘉善雙目如星。
裴元棠見她默不作聲,便伸出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我剛才問你話,你都沒回答。”
嘉善回過神,抬起頭看他:“什麼話?”
兩人說著話的時候,嘉善竟然堂而皇之地走了神,裴元棠明顯有點興致不高了。他瞧了嘉善一眼:“你的婚事。如今,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想聽哪一個?”
嘉善認真想了想,她托著腮道:“先聽壞的吧。”
“哦?”裴元棠挑眉,對她先選壞的,有幾分詫異,他笑說,“陛下最近正在朝中的青年才俊裡,為你仔細挑選夫婿。基本上每個有勳爵的人家,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員裡,有合適的後輩小生的,都被問了一遍。”
嘉善忍不住撫額。
她知道自那次談話以後,父皇可能會比之前慎重,但沒想到會這樣大張旗鼓。
嘉善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心:“好消息呢?”
裴元棠笑出了兩顆白牙,看著甚是光潔:“陛下先前本來屬意安國公長孫展少瑛,似乎原都快定下來了。可這次,陛下不按套路出牌,把所有大臣的兒孫輩的生辰八字都要了過來,這明顯是不看好展少瑛的意思。你和展少瑛之間,多半是不可能了。”
嘉善微一抿唇,到底沒有忍住嘴角上揚的笑意:“這事兒,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沒有想到,從你嘴裡再聽一遍,竟還能這麼爽快。”
見嘉善臉上有不加掩飾的喜色,裴元棠抿了口茶,他悠然看她一眼:“這麼討厭展少瑛?”
嘉善垂下眼睫,她紅唇微張,不置可否。
裴元棠又道:“可我看,你和展少瑛的四叔,關係倒是不賴。”
他隨手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嘉善麵不改色,她抿唇一笑,吐氣如蘭道:“他是他,展少瑛是展少瑛,他們不一樣。”
裴元棠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聽嘉善這麼說,裴元棠放下茶盞,不動聲色地離近了她一分,他冷哼道:“有什麼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表哥終於來了,展大人會在表哥的挑撥下,開啟攻勢咯,嘻嘻
#今天是微微粗長的作者君,要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