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嶽掀起衣袍,跪下。
安國公一愣,隨後,在場諸人方一一跪好。
陳功麵不改色地念完了展嶽尚主的詔書後,又掏出一麵聖旨,那上麵寫著令展嶽暫代五軍斷事官一職。
張氏和展泰,兩個人都滿身震撼,就連安國公也久久未反應過來,更彆提展少瑛的表情了。
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隻覺得陳功之前的話,是在活生生打他的臉。說他“聲名卻顯”,可是大公主看不上他,就連陛下也隻願賜齊樂候的嫡次女給他。
反倒是四叔,悶聲不響地,不僅抱得了佳人歸,還被陛下安排進了五軍都督府。究竟是誰,年紀輕輕,聲名卻顯!
這話說的,真的是他嗎!
展少瑛臉色微沉,他抿著嘴,眼底充斥了赤紅的血絲,目光裡更是寫滿諷刺。
隻有展嶽一個人鎮定自若,他微微一笑,薄唇輕勾起:“勞煩伴伴為我的事兒,親自跑這一趟了。”
“大人這話,才是真正地折煞奴婢。”陳功說,“請大人七日後,去五軍都督府正式任職。”
展嶽說:“是。”
安國公幾人,聽陳功對展嶽自稱“奴婢”,心裡仿佛飄起了一陣雪花,霎時涼颼颼地。陳功雖然為人沒架子,但畢竟是宦官裡頭第一人。他即便是在皇帝麵前自稱“臣”都可的,卻對著展嶽口稱“奴婢”。
張氏看展嶽和陳功的眼神,頃刻間就不一樣了。
陳功顯然沒有功夫注意到她,他對安國公說:“國公爺也是兩朝老臣,該知道尚主規矩多。”
“陛下將日子定在了來年二月初八,距今不到半年時間,一應事宜,請國公爺與老夫人都早早準備著。”
安國公整張臉都笑僵了,他點頭稱:“是。”
安國公府上下的反應和自己想象地都不太一樣,陳功心裡存了疑,他卻是個人精,不好直接問什麼,便打量著看看要不要回宮以後告訴陛下,或者轉述給大公主聽。
陳功又與安國公和展嶽寒暄了幾句,方才告辭離去。
他這一走,安國公府霎時和炸了鍋一樣。
先是安國公接過聖旨,仔細端詳了幾眼,見上頭確實寫著令展嶽尚主,他的眼神,有如案上的一絲青煙,縹緲若無。
他看向展嶽,皮笑肉不笑道:“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展嶽坐在太師椅上,他低頭喝了口茶,淡說:“旨意在您手上,這又是陛下做的決定,何必要我解釋。”
“你放肆!”安國公險些直接把聖旨砸到展嶽身上去。
聽了這話,展嶽輕描淡寫地抬首。他神色如常,眉宇間卻帶了一抹肅殺的淩厲。
安國公不禁身形一滯,他抿著唇,說:“大公主是陛下原先準備許配給瑛哥兒的人,這算什麼?”
展嶽的目光似有若無地從展泰、張氏以及展少瑛幾人身上略過,他笑笑,話語裡有幾分慵懶之意:“您這話說得對。”
“原先準備許配給瑛哥兒,”展嶽的音咬得字正腔圓,他嗓音低啞,眼角眉梢上有著如月光般清冷的溫度,他道,“不如,您去問問陛下,問他為何改變了主意。”
安國公斂眉看他。
展嶽的眼眸清澈如泉水,也寒冷如冰潭。他道:“連我一個庶子都值得讓陛下同意將公主下嫁,怎麼您最得意的嫡長孫,陛下反倒看不上。”
展嶽站起身,微微舉眸,和安國公對視著,目光裡沒有絲毫的退縮之意,他唇角微勾說:“我也覺得奇怪。”
“逆子!”安國公被展嶽這幾句話氣得臉色發紅,還是展泰上前一步扶住他,輕聲說:“父親先坐下,小心為四弟傷了身子。”
“世子慎言。”展嶽的眼角餘光瞥向他,神色淡然道,“傳出去,闔府的人恐怕真以為,國公爺身子不好,是為我的事所勞累。”
“這個罪名太大,我擔當不起。”展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
展泰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