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裴老太爺當年就做過章和帝的老師,有太傅之名,裴家出了一個皇後以後,裴老太爺又當了國丈,乃是真正的名利雙收之人。
所以裴老太爺去世的消息,很是在京城裡掀起了一番風浪。
趙佑澤也特地出宮來祭奠。
裴老太爺的年紀與聞老太君差不多大,算是喜喪了。
加上老人家去世時幾乎沒受什麼痛苦,不過是睡了個午覺,午覺後,府上仆人去喚醒他,這才發現老太爺已經在夢裡溘然長逝。
因此,裴家上下雖然也籠罩在傷懷的氣氛中,可是並不沉重。唯一可惜的是,這樣一來,嘉善的大舅裴子敬,必然要丁憂了。
不過,今年年初,裴元棠就已經被調到吏部,表明了是前途可觀。有他珠玉在前,裴子敬都幾乎被比了下去。
展嶽也陪著嘉善一同去裴府祭奠了老太爺,隻是瑄哥兒年紀小,裴府到底是在喪期,瑄哥兒不好在裴府多待兒,於是,在祭奠完以後,展嶽帶上瑄哥兒先行回了府。
嘉善則與趙佑澤一同留下來,給裴家幫忙。
兩個月前,顧珺儀業已懷了身孕。
好在裴元棠的弟弟才娶了新婦,這時候,恰好能夠搭手幫裴夫人一把,不至於讓她一個人手忙腳亂。
嘉善祭奠完裴老太爺以後,就又去了顧珺儀房裡陪她說話。
誰知兩人才閒話片刻,裴元棠卻徑直衝了進來。
因為是在戴孝,所以裴元棠穿了件黑色的直綴。他一般喜穿鮮豔的顏色,很少著這樣暗沉的衣裳,不同於以往的活躍,終於顯得有了幾分深沉和城府。
裴元棠進屋後,目光在顧珺儀和嘉善周圍掃視了一圈,他與嘉善朗聲道:“我到處找你,原來你躲在這兒。”
嘉善嫌他說話難聽,瞥他眼,道:“什麼叫躲,我在和珺儀表嫂說話。”
“那你們待會兒再說,”裴元棠不複之前的吊兒郎當,一本正經地道,“我有事情要交代你。”
見他的口吻如此正式,嘉善不由也正色問:“何事?”
裴元棠目光一沉,走過去,低聲地道:“你最好提醒展硯清一聲,讓他行事不要太張揚。”
“他這個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在,”裴元棠道,“讓他記得把尾巴收一收,小心提防著!”
嘉善陡然就是眸色一深,她擰眉問:“你聽說了什麼?”
“唔,”聽到嘉善有此一問,裴元棠卻又不繼續說了,裝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來吊人胃口。
還是顧珺儀瞪了他一眼,裴元棠才摸了摸鼻子,悻悻道:“安國公府那個展少瑛,最近辦差不利,被人尋到了錯處。”
裴元棠眯著眼道:“有風聲說,是因為他得罪了展硯清,被展硯清故意打壓的。”
“於是又有人說,”裴元棠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沉聲道,“展硯清對同族小輩都不講情誼,可見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嘉善聽到這話都要給氣笑了,她尚來不及細究,便說:“這顯然是中傷之詞。”
“再者,若是展少瑛真行得正坐得端,能有錯處給彆人尋嗎?”嘉善恨恨道,“蒼蠅還不叮無縫的蛋呢。”
裴元棠“嗬嗬”了兩下,像是聽了個什麼很好笑的笑話般,他得意道:“你罵展硯清是蒼蠅。”
嘉善卻沒因為他的插科打諢而分心,麵色仍然帶了些許陰鬱。
如今,擺明了有人在以捕風捉影之說來中傷硯清,他怎麼從來沒有和自己提起過?這樣做的人,又會是誰呢,趙佑成一黨,還是秦王妃他們?
嘉善緊抿著唇,皺著眉頭在思量。
裴元棠幾句話明顯影響了嘉善的心情,顧珺儀見她眉頭緊皺,便捏著她的手,在嘉善耳旁笑說:“他也好意思說人家行事張揚。”
顧珺儀道:“前幾日,國子監司業王大人過世,他特去府上吊唁。”
“王大人生前愛作詩,有人提議說,送葬的時候,每人為王大人賦詩一首。幼元倒好,說比起作詩,王大人其實更愛聽驢叫,不如咱們在他靈柩前挨個學一聲驢叫!”顧珺儀講到此處,自己也哭笑不得地道,“一起去送葬的禦史,差點參他一個,荒誕不經。”
顧珺儀把事情講得繪聲繪色,嘉善終於也彎了眼睛,裴元棠還在一邊理直氣壯地道:“我又沒說錯。”
“後來陛下知道了,也沒罵我,還誇我彆出心裁。”講到這兒,裴元棠甚至有點小驕傲。
他讀書讀得好,但並非那種不懂變通的酸腐文人,寫的文章常常彆具匠心。裴子敬雖然欣慰這個兒子爭氣,可讀慣了聖賢書的他,有時難免會覺得裴元棠離經叛道。
章和帝卻沒有這樣的顧慮。
章和帝一向欣賞裴元棠,這才在他參加殿試時,不拘一格地將他點為新科榜眼。
裴元棠現在有顧珺儀管著,倒也沒再做太過荒唐的事兒,不過是偶爾不靠譜一下。
對他而言,已經是不小的進步了,現在還會來提醒嘉善。
嘉善思慮了片刻,方對裴元棠說:“你的話,我記住了。”
“你自己也要當心。”嘉善沒忘記囑咐他。